登山

像一个小玩偶在玩跳绳

文/卓子

西安的天气总是很少见晴空万里飘着白云的，一年中能见到的次数屈指可数，大部分都是灰蒙蒙的，冬天的雾霾，夏天的闷热，春秋则是半阴半晴夹杂着雨天。在这里待久了，内心就更渴望山清水秀蓝天白云，渴望新鲜的空气，温暖的阳光，干净的一眼望去的蓝天。偶尔遇到了这种好天气，站在我家十九楼的窗户边向南望去，是能够看到秦岭的，从北郊开车过去也得一个多小时，能够在窗户边上看到山的轮廓真的是很难得的。

弟弟来出差最后一天放假了，周五，我心血来潮想着一起出去爬山吧，于是我和海龙纷纷请了假，叫了还在上大学的家乐和女朋友，进入秦岭。

从五一的时候就计划着要进去爬爬山了，奈何节假日人太多，我们去的时候各个峪口都封闭，车压根开不进去。而这个周五，巧遇了520，人却很少，毕竟是工作日，我们顺利进入丰裕口。

很多事情早早的规划并不一定就能够实现，尤其像旅行，规划的越早反而越容易被各种各样的困难阻碍，达不到目的，反而说走就走更容易一些。

没有带蜜子，也算是一队年轻人了，虽然不那么专业，却是异常的开心兴奋。

路上遇到了一些专业的骑行者，我随手拍了照片，仿佛遇到就已感受到他们自由的灵魂了，我梦想着以后的自己也可以那么自由。

山里的路弯弯绕绕的，虽然是双车道的国道，却感觉窄了很多，弯道又多又急，我们跟在一辆摩托车后边，很难超车，我们的后边也缓缓跟了很多车。

满眼的绿袭来，温度也凉爽起来，打开天窗，整个车都被一大片绿意包围着，眼睛所见之处都是美好，这是夏天的味道，大自然的馈赠。还没到达目的地，我们已经开心到不知所以，感恩能够出来感受这特别的日子。

早上八点多出发，到达分水岭已经十一点，比预计晚了一个小时。已经饥肠辘辘，路边摊有泡面可以吃，在这种环境，泡面也变得香起来，填饱肚子，问好路线，带足了水和食物，已经十二点，我们正式登山。

有三个男生背东西，我轻装前行，只带着自己的手机，瞬间享受到了女生的优越感。山路崎岖，偶尔有岔路，我们担心下山迷路，拍了照片视频，这条路跟我们计划走的不是一条，我们闲聊着前行，进入原始森林。据说这条路是被驴友去年新开发的，很潮湿，蚊虫挺多，我带了蜜子的防蚊手环，每人分发一两个，感觉有一层防护总是比较安心的，但似乎也不怎么管用。

很多脚印踩踏过，路线已经成熟起来，像是被很多只手搓揉过的面团，已经有了该有的形状，树根横穿其中，刚够一个人穿行，几分钟就到了陡的地方，说话间，呼吸已经急促起来，停一下，心跳加快，我生出了一种自我怀疑，刚开始就这么累了，还能上的去吗？鼓励自己十分钟后休息一下，奈何山路太陡，走不了几步就得停一下，看一下时间才过去三分钟。果然是难熬的日子中，时间也变得更慢了，万事开头难，登山也是如此。

迈开第一步就胜利了一半，山里寂静，我听到最大的声音就是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这种感觉在小时候去山上的地里干农活时有过，现在的生活，办公室坐一天，回家也是躺平状态，再回去走小时候走过的山路也是要气喘吁吁的。

各种不知名的鸟叫声，森林里的树木遮住了阳光，很是凉爽，空气清晰，累了休息一下喝口水，拍几张照片。有树木时不时的挡住去路，一不小就会撞到头上，重心放不稳也会出现滑倒的危险。

我们五个人，走在最前面和最后面的人总是要互相照应的，不能太快了，也不能掉队，毕竟这是原始森林，还是有危险的。

来的路上就讨论过秦岭里每年都有失踪的人，还有很多野外稀有动物，野猪、熊、大蟒蛇之类的。所以我还是有一点点担心的，保证安全是第一目标，毕竟不是小孩了，蜜子还在家等我们回去呢。等到再走一会的时候这种害怕担心的感觉会完全消失，身体的累会让逼走思想上多余的担心，让更多的精力用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但是下山后的第二天，却听海龙网上刷到就在我们打算爬的那个草甸子（实际上阴差阳错的没去成，只是在山顶远远的望了望）下了一个多小时的暴雨，有人严重失温发生意外了。

意外总是无处不在，能够平平安安的真是庆幸。外出也一定要谨记安全第一。

沐浴在森林的盛宴里，手机也没有了信号，这样反而让我们更能够享受其中。麒麟怪状的山石映入眼帘，有一块像躺着的狮子头面对上山的人们，守着这座山；还有一块像癞蛤蟆望着进山后人们的背影，尽显憨态。我仿佛感受到了他们就是这座山的守护神，对山起了更多的敬畏，一一指给他们看。

偶尔听到山上或者山下有人说话的声音，每到岔路口就有登山队记好的红色丝带路标，非常清晰，让我们感觉踏实不少，不用担心会迷路，有一两根红色丝带鲜艳亮丽，不难推断他们路过这里没多久。路上也有游人扔的垃圾，我们把垃圾装在了书包，直到遇到了几个中年登山者，但从他们的装备看上去就很专业的样子，发现他们把垃圾袋绑在一个人的背包后边，我们也学着绑在了弟弟的背包后，到下山的时候，垃圾已经攒了满满一袋子。大山接纳了我们，毫无保留的给我们展现了他的魅力，我们也应该除了脚印不给他增加负担，希望他的生命可以一直延续，滋养人类更久。

那些专业的登山者还是比较有素质的，而不怎么专业的游人却不懂得保护自然，当然他们能够在大自然中汲取的养分也不会太多，我们这样猜测。

对照着对面的光头山的高度，大概能够判断我们上了有一半的距离，遇到了几个中年游者坐在一片空地上休息，我们很热情的打招呼，这是我们在听了几次人声后遇到的第一波人，有种患难遇知己的悲壮感，他们在讨论要不要继续向前，看他们已经有些体力不支，还自嘲到许是年龄大了，力气跟不上了，他们鼓励我们继续向前，还友好的提醒到山里天黑的早，早点下山。要是在平常，我们断然不会与他们有任何的交际的，但是正是这种特殊的环境下，陌生人之间的距离反而缩短了，在这一大片森林中，一座座的山峦起伏间，我们有个共同的名字就是：人类。人与人的距离更近了，我们甚至渴望多遇到几个人，这样我们就不会显得孤单，虽然我们一行五人也热闹非凡。

越往上，越出现难走的路，有一段需要一个拉一个才能顺利通过，即使我们借助山石、树干、可以踩踏固定的树根，被拉一把还是能减轻不少体力。当然这种艰险过后就会出现一个观景台，放眼望去，一层一层的山峰更加清晰了。观景台就是一块大石头，顶多容两个人同时观看，安全起见，我们轮流着过去观望，我意犹未尽的想着，等下山了再来这里看看，谁成想看了山顶的壮观，哪还能看得上这半山腰的冰山一角。我希望那几个犹豫要不要继续的旅者，至少能坚持到这个观景台看看这里的风景也是好的。

路过了一片又一片的箭竹，也有朽木横在路边，一看就是长了很久很久了，像上了年纪的老人，自然而然的到了生命的尽头，那些树木也那么自然而然的生长到生命的尽头，或是已无力吸取天地的精华，或是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总归他们也算圆满了，就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灵魂应该寻找新的躯体继续寄宿在这山里了吧。

一只松鼠敏捷的从一颗树梢跳到另一颗树梢，来不及捕捉成一张照片，已经消失在树林里，他显然被我们惊到了，他应该有很多伙伴在这里吧，或是家人，或是朋友，这么丰富的森林，绝不可能就他一只。树根下很多不知名的植物，各种野花散落，凋落的杜鹃花尸体，像为某段不为人知的历史祭奠着什么，长成杯子状的草三五成群，还有一些锯齿类的植物，不同种类的树木，奇形怪状的石头，我们都轻轻略过。只有累的时候喝水吃东西或者拍照时才会停留，其余时间都在攀爬，向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向高处，向没有目标的目标。

在不同的观景台拍照，我忍不住提醒他们不要到边上去，下边都是悬崖，看得眼晕。阳光时不时的射进来，树根与树根交错，树枝与树枝相连，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保护着这座山，天地的精华都被罩在了这张网里，阳光照不干，雨水冲不走，大树保护着小植物，野花点缀着森林，鸟儿鸣脆，微风吹过，凉爽湿润。

不说话的时候，听着各种鸟的声音，夹杂着自己的呼吸声，耳朵也会沐浴其中。

拿的水和食物很多，他们的背包很沉，我帮忙斜跨了一个包。海龙时不时的扶我向前，抢着要背我的包，试图减轻我的负担，我在他们中间变成了最柔弱最轻松的一个，事实证明我也是体力最差的一个，下山我是拖后腿的一个，回来后他们都很快恢复，而我腿疼了两天不能走路。稍微不好走的路海龙就会等我先过去，或者他先过去再来拉我，他的暖男性情瞬间展现了出来，在家待久了是感受不到这种小感动的，我竟然有种热恋期小女生的娇羞感，好像我们没有在一起生活七八年这么久，而是刚认识没多久，一起来相约爬山的。怪不得恋爱的男女一定要出去旅游，性格里的美和丑一下就体现出来了，而且越是遇到危险和困难，我们越会相互理解。没有因为太累而互相生气，也没有出现任何分歧，这大概是一起生活了七八年所无法抹去的默契吧。

山顶上有一大块石头，我们坐在那里眺望、拍照，互相拍对方的照片都很美，背景全是山峦叠嶂。天空两片乌云间有一条云带，像是飞机穿过留下的痕迹，云带中漂浮着一块白云，像极了一个玩偶在玩跳绳的游戏。

我觉得这才是真正意义的爬山，之前爬过华山、青城山，不是上去缆车就是下来缆车，而且大多数景点都被过度开发了，完全体会不到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而这座没有计划的意外攀爬的山，却给了我们更多新奇的体验。遗憾的是我们没有从草甸子那边下去，只是照着上山的路原路返回。下山的路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而且总有种越走越远的错觉，好像这座山被施了魔法，总也走不到头，对登山杖有误解的我决定下次再登山要先准备一个登山杖。

三个多小时上去，两个半小时下来，已经六点半，顾不得再欣赏美景，在夜色中匆匆返程。

回来后刷到了那座山的名字：朝天场。

上山捡到树枝充当登山杖，汗水浸湿了它 我希望自己的灵魂像他一样自由 这颗草长得像杯子 我们到达的山顶 他在拍我 我在拍他 弟弟背包后绑着垃圾袋 照片展现不出他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