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房事’

买房时我和他爸还在谈朋友，根本没考虑谈婚论嫁之事。至于他家经济条件如何，一概不知。也就这样，正值青春年华与他相遇、相识、相恋。等到已是大龄剩女，怕再不嫁就嫁不掉了，稀里糊涂领了个证就完事了。

多年在外租房住，也没曾想过要把家安在何处。两个小年青在无任何人的指导和经验之谈下，走走停停南方城市。过年即回各自父母家。那时，总豪言壮语：你回你家，我回我家。互不干涉，倒也自在。虽也买了一处住房，但空闲多年，无人问津。

直到有了小孩。从怀到生到养，前三四年都是在娘家。其中各种心酸，各种矛盾，也是一言难尽。特别是我们三人从没有独处的时间和空间，孩子与我们全然不亲。有了外婆，娘成了摆设，爹成了可有可无之人。抱怨他爸没有对孩子花一点儿心思，没有真正意义上成为父亲。其实，再想，也是我剥夺了他成长的机会。与我爸妈住一块，又何必要他呢？

犹豫再三，最后下定决心，过我们三个人的日子。对长期以来从未自主操持过家事的我，还要独自带一个不太听话的孩子，确实有些犯怵。他爸鼓励我：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遇到的各种困难，不要怕。最终，带着儿子回了我们那个久未住人的家。

说久未住人也不太恰当，为了我和儿子的到来，他爸已经提前半年重新装修。进门之时，一切都准备妥当。墙壁刷了，地板铺了，家具买了，家电也正常工作了......听别人说，装修房子要掉一层皮。至今，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样把一袋袋水泥、沙土、墙砖、木地板扛上来，又怎样把打碎的石块、砖、废弃物一袋袋扛下去......

三个人一起生活的日子开始了，而我对这个家的抱怨也随即开启。

客厅的沙发是我抱怨的头一件。他爸买时就想好了，儿子喜欢爬上爬下，涂涂画画，所以买了个便宜的，可谁都知道便宜没好货。时间一长，垫子坐凹下去了。而且靠垫是活动的，四五个大靠垫总是被儿子摆上摆下，扔来扔去。每天我都在不住地整理沙发，呵斥儿子：烦死我了，买个便宜货，天天要收，以后你来弄......无数次数落后，他爸委屈到了极点：你再选一个，想买哪样的，你说了算......可这么一个大沙发从六楼往下搬，我实在是下不了这个决心，虽然不是我搬......

抱怨二：灯。卧室、厨房、客厅的灯陆续坏掉：买些个花里花哨的灯，坏了又不好换，还不如随便一个日光灯，使用寿命比你这个灯都强......无奈，周六加班后直接去灯城选灯、换灯。

抱怨三：热水器。一到冬天，热水器的温度时高时低。前一天觉得温度刚好，今天再来洗，不是烫了，就是冷了。刚脱光衣服，又不得不开口大叫：你这个热水器，是不是又是个水货？怎么温度老是要调？经常都是我在卫生间，他爸在厨房，儿子在客厅。儿子两头跑：爸爸，妈妈说再调高一点......

抱怨四：床。买这个床时其实是我和他爸一起去的，那时还没有儿子，房子也没有装修，家里啥都没有。商量着买个床有时回来还可以住一两夜。可谁知，此床的质量也太差了。他爸翻一个身，吱吱作响。一响，我就醒。醒了，又一肚子气。这样一气，横竖左右就又睡不着了：看你，总是贪便宜，连买个床都这样......而后的结果，我和儿子睡母子床，把他爸扔在那张吱吱呀呀作响的大床上......

抱怨四：邻居。楼道间，老头老太都喜欢堆一些自家无处安放的物件。煤炉、蜂窝煤、干柴、大件纸箱......没占你家的道儿，所以大家都不好言语。直到四楼发生火灾，楼道被社区要求必须清理干净，不然强行充公。再说，本来老太也是为省几个钱，这下可好，家中所有一切付之一炬。还好，底子厚。第二天，她儿子就开始彻底清理。一个月后，房子焕然一新。十来万就这样没了。老太也不再贪那个便宜，所有有明火的不太用了。整个楼道倒也清爽了不少......

可我，失火后的阴影挥之不去，疑神疑鬼：碰上这样的邻居，怎么能让人放心睡个安稳觉。

他爸总说：这样的事，概率很低，不会再发生。

可是，这么低的概率，偏偏让我们碰到了。就怪你，买这样的房子，全是老人，尽是事.....

那你说，我们住哪？你选好后，我们就买......

这话说的，好像你有钱八百万似的，说换就马上换一样......

无望了，在这样的房子里住着，我后半生可怎么过啊.....

前些天，打电话给小姑，聊起小姑的婆婆，七十多岁的人了，自己做主在伍家区新买了一套电梯房。之前的楼房没有电梯，嫌楼层高，卖了，添上自己的全部积蓄，整了一套全新的。

这老太婆也真有主见，都多大岁数了，还折腾......

小儿子说是他妈自己要换，他也不管，买好，装好后他反正直接住。

这么多年老邻居她舍得？去那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对门与对门都不打个照面，多没意思。

她有意思得很，十三楼住着她的老姐妹，听说就是她怂恿老太婆买的。连装修都是一块装的。她自己还觉得别人对她有多好......

我也是好笑，钱是她自己的，做儿女的你能挡得住？

我反正是在这住惯了，搬哪都不愿意去。现在这边路修好了，前前后后四通八达，要有多开阔就多开阔。在那种小区住着，封闭得很，不习惯......

小姑嘟嚷着：新装修好了，让我们去看看。开车过去，一路红绿灯，花了个把多小时，把我 屁股都坐得生疼......还听说物业费一年都交不少......

我在想，我呢？还换房吗？虽是旧小区，可搭别人单位的福，停车费、管理费、清洁费，一分钱不用交。走几步，公园；再走几步，医院；还走几步，学校......也够省事了。不用拿个门卡，去靠一下那冰冷的铁闸门。进门就像过检测仪一样，浑身不舒坦。老头、老太没事时，白天聚一块在树荫下打牌、唠嗑。常进常出，见着，自个也觉得舒服、安逸......

唉，连谈“房事”都没有兴致了，真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