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里的快乐

        我跟在一群面目模糊，奇怪形状的人后面愣愣走着，他们叽叽喳喳地传递着我所不能理解的话语。我能看见他们被微弱的五颜六色的光波围绕，就像云澜萦绕着巍巍高山，缥缈却真实存在。这段长途旅行的领头羊是一个黑衣男子，一个我能清楚看出所有五官的瘦骨嶙峋的高个子男人。我问他：“为什么我看不清别人的脸，听不懂他们的话。”他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懂，也没有追问下去。我莫名其妙地跟着这个男子走了很长的路，走过冰川，走过大海，走过沙漠，走过雨林……我好像记起来了什么。我的眼睛被某次途经的微火山烟气熏坏了，一位拄着根木棍把守火山的透明人告诉我：“这不是你的过错。”那时候，我还能听懂别人说的话。可后来耳朵是怎么坏掉的呢？想不起来。

        每到一个地方，黑衣男子就会从队伍中抽出几个人来，分装到不同的瓶子里，扔到当地的湖水，河水，或者海水中去。那些被抽到的人脸上无一例外地挂满了晶蓝色的泪珠，有些甚至挣扎着想要逃离，当然不出意外地被抓了回来，然后装进瓶子里扔掉。同时黑衣男子也从水里捞出逆流的瓶子，有的空无一物，有的里面又是一个新鲜的模样模糊的人。我都已司空见惯，不感稀奇。

        前不久，黑衣男子带回来一个小男孩。他很特别，因为我能看清他的眼睛，一双藏满大海珊瑚和天空星辰的眼睛，一双充盈着天真，温柔和狡黠的眼睛。我被他的眼睛捕获了，接着很自然地走进了他设好的圈套。我被装到了瓶子里，这个布满蓝绿色花纹的瓶子本该是小男孩的，可我愿意呆在他的瓶子里。在我被装进瓶子的前一秒，小男孩的眼睛里没有晶蓝色的泪珠。那时，他正牵着一个虚浮在半空中的人笑着向我挥手，一如我初见他的模样。他们周围环绕着嫩粉色的光波，我知道这代表着快乐。我很开心小男孩找到了他的幸福，虽然很可惜看不到他那双漂亮眼睛里含着晶蓝泪珠的可爱模样。

        我顺着洛河河水一路西行，期待着能再次看到那样美丽多情的眼睛。终于，我的瓶子被一位举止优雅的妇人捞了起来。我看到了光和许多面目模糊的人，四周很嘈杂，每个人都在大笑或哭泣。我很害怕，我哭了起来。因为一切未知，却已成定数。

瓶子里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