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注思华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苏华接通了李慧的电话。
李慧:“是我。”
苏华:“嗯,听出来了。”
一个简单的“嗯”在这冰天雪地里他更觉寒冷。李慧五味杂陈,七荤八素的事在心头乱撞。乱雪纷飞,他站在河岸上,朔风凛凛,他一大早出来,冻得也够呛,但他也不想回苏华那里了,然而大年初一,火车停运,飞机不飞,班车不走,他又能去哪?他想初三就回家。不管怎么样他见到了苏华,这一辈子他知足了!在他的心里和梦里,苏华还是那个苏华,李慧还是那个李慧。只是物换星移,苏华早己不是从前的那个苏华了。而李慧却把苏华一直烙在了心里。
李慧在雪地里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河滩边芦苇浩浩荡荡,芦苇在风雪中乱晃,犹如他左右摇摆的心。他是近快回家呢,还是继续留在苏华这里呢?
李慧:“后天飞机通了,我也该回去了。”
他满以为苏华会挽留他一下,苏华说:“回去呗。家里热乎乎的,大过年跑在我这里干什么?一会回来吧,好狗不咬上门亲,既然来了,怎么也得吃了饭走吧,外面天寒地冻的。”
这句话看似温暖,夹杂着多少冷漠与寒意。李慧同样“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李慧挂了电话,苏华就好受吗?他推开窗户看着林洁堆的小雪人,雪人脖子上套着项链,他用树枝雪地上不停的写着苏华,苏华,苏华……
那雪人分明就是自己啊,心灵手巧的林洁是没文化,但是雪人上那惟妙惟肖一双忧伤眼睛不正是折射出苏华心灵的窗户吗?
还有那脖上项链,虽不名贵,却唤醒苏华好多的回忆,像久违了的老朋友,久别重逢.....
尤其是雪地写着苏华的名字,让苏华想起风雨红楼中那个薄命的戏子,她只为一个人花开,敢得罪贵妃娘娘,敢拒绝公子王爷,只对一个贾蔷深情,而她也明明知道自己是一个小戏子,爱也是飞蛾扑火,但她还是爱着。如一片静美的秋叶,舞动着青春的绚烂,还有不着别际的幻想,委屈和执念,叶子最终去了哪里?风也不知道。
还有脖子上的项链,也许就是百八十块钱吧。那是林洁自己给自己买的,同时也给苏华买了一个串着豼貅的手串。手串是黑色的,豼貅大概是镀了铜的,刚买回来亮晶的。但是苏华特别喜欢,他一直戴在左手腕上,戴了一年多,金色渐渐的退化成了白色,这与苏华的身份和地位很不相衬。有个同事嘲笑苏华:“苏工啊,留着钱下崽儿啊,你就不能戴个真的吗?”
苏华一笑而过,说:“攒钱娶老婆,买房啊。”
是啊,故剑情深!在小孩子眼里,他的玻璃球儿,土蛋蛋,就是珍珠!而那价值连城的珍珠,反而是粪土!手串是情人节林洁送给苏华的小礼物。礼物不足贵,关键是送礼物那个的心。
苏华泪目,他又见林洁站起来,像白头翁一样,捂着耳朵,跺着脚,不停像自己家张望,苏华泪目,他本来想把林洁叫回来。他推开防盗门,一只脚刚刚迈出,另一只脚还在屋里,他收回迈出去的脚,伏在沙发上哭…..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谁也阻挡不了岁月的年轮在额头上画上一个又一个封闭的圆。坐过的石凳温暖依旧在,有过的往事也曾镌刻在心怀。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先前苏华虽是怀疑过林洁乱搞,因为林洁脖子上常常黑紫烂青。他本来就被李慧伤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对圈子里基友之间的乱性就十分敏感,可是同居在一起,他渐渐发现林洁虚荣吹牛,既没有文化,也没水平,撒谎成性,就是有时说句正经话,苏华都怀疑他在说谎。
林洁和苏华在一起也并不快乐,甚至很压抑,他有时候做一些事情,或说了一句没有水平的话,苏华要么呵斥,要么投来斜睨的一瞥,林洁像大石头下的小草。
苏华又能快乐在哪里呢?林洁在别人面前,总是能找到感觉,找到自信,放飞自我,甚至高高在上,唯独在苏华面前处处低人一等。
但是一块生活,人总还是图一个人什么吧?林洁图苏华有个房,有车,工作好,薪酬高,人也长得不丑,苏华也就图个林洁长得帅,又酷似李慧,似乎是死灰里的星火,燃烧着他对李慧永远不能泯灭的记忆。虽然他认为李慧在他心里早死了,而每次林洁在他身上动作,林洁只是个空壳,而实体却是李慧!
林洁和李慧对比,在苏华的眼里,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然而毕竟同居了两年……
此刻苏华看见那林洁亲手制做不锈钢花架,那盆绿萝,它们迸射出生命浓绿的色彩,像一个丰䪨犹在少妇,披着满头的秀发,枝枝蔓蔓,一直垂到地下。那些绿色椭圆形状叶,就像不舍的眼神,眷恋着林洁。
心灵手巧的林洁多少次伺候过他们!给他们施肥,浇水,呵护他们,林洁纤细的手,稀释后的啤酒,清洗得它们一尘不染,又用洁白的毛巾一片片擦干净,焕发着永不凋零的光鲜亮丽……
而林洁又用他专注的眼神,那把小巧的剪刀,给他们“理发”,设计“造型”,他时常和他们对语。
他把文竹比做小妹妹,他说:“小妹妹,几天不见,你又长高了。”
他对绿萝说:“一会哥给你洗个澡。”
他对小花说:“再笑一个。”那含苞未放的花儿好像有灵性似得,在微风中震颤…..
人啊人,无论一个人有多少缺点,或者不堪,但是在他心之一隅,总有一份灵动,善良和纯洁。
正如张爱玲说:“在我眼里,你依旧纯洁,脏了的,只是这个世界。”
苏华常说林洁是护花使者,却不懂花。他时常也发酸给林洁,牡丹是花中之王,任是无情也动人,莲是君子,出污泥而不染,菊是晩秋的神蕴,梅是雪的魂!
林洁回头挖苦苏华:“快闭上你的鸟嘴吧,讨吃子吃醋,又开始穷酸,酸的掉牙!花他妈的还有君子,小人?莲是君子,那小人又是谁?我只知道他们需要花肥,肥是臭的,也是脏的。是这些最肮脏东西。养了他们,还有什么高低之分?扯他娘个蛋,我就不信半空中能生出莲花,开出梅花,长出菊花!“
苏华被林洁这些朴素的歪理邪说,说的有时哑口无言,他也爱花,但却养不了。这倒成了林洁的把柄,那时,那盆二月兰长得和水葱似的,墨绿墨绿的,叶子像四射的箭,谁见了谁夸,谁见了谁爱。有几天林洁去了异地安装窗帘,苏华买了一大袋花肥,还特意买了二氨,他特别钟爱,钟情于二月兰,他捧了一大捧二氨,总觉得还是少,心里想,肥料越大,花会长得愈旺,把它埋在二月兰的根部。就是他的急功近利,拨苗助长,活生生的把一大盆二月兰给烧死了。
林洁回来,对苏华一顿臭骂:“这还大学毕业,又还农村出身,种过地,就是小学毕业,换头猪也知道肥料大了,会把花烧死!你要是个医生,肯定是个庸医,好人能看成个病人,病人能看成个死人!”苏华只是嗑瓜子,在一旁傻傻得笑,他也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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