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先生

“来瓶烧酒，熬两块钱的夜。”

我就是因为这句话，才记住了苏阳先生。

因为苏阳先生每天都来，所以我在到巷末酒家上班的第一天就认识他，其实算不上是偶然。

每天都来，准点到，人还没进门，这句话也就响了起来。

他总是坐靠南侧窗下的位置，形单影只，倚在墙上的躯体略显瘦削。近来天冷，他着一件青黑的风衣。

想起他第一次来，我还热情得迎上去，却不被理会。

店里的人都不招待他的，我后来也一样。只管做好了他要吃的菜，烫了酒，上桌就是——他永远都只吃那几道菜。

如此度过一夜，我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叙酒。

直到他烂醉。

我还真是头一遭见了一个人喝到烂醉的人。

店里老板三天两头露面，才上前去跟他说几句话，有传言他是老板的老同学，亦或是未创业时工作上的同事，没人切实了解。

也没人知道他的工作。猜的人就多了，怎么猜的都有。有人说他是个艺术家，要么是画画的，要么是写小说的。有人说是个黑客，或者自由职业的网络工程师一类的，厉害得很。也有人说他其实没有工作，潦倒，靠家里人养着。还有人说，他确实没工作，但不潦倒，是个富二代，钱花不完的。

我几次想与他聊聊天，最终缺乏勇气。

他也不待到太晚，两点多，就走了。摇摇晃晃，醉的不行，却不会忘记付账。总是五十七块的单子，他要多放两块钱。我猜，这就是他口中所谓的熬两块钱的夜吧。

这两块钱，老板也不要的，全当是我们的小费了。

店里头人来人往，总有新客，有时候新客要占他的位置，总会被拦下。

“这里有人预定了。”

通常客人不会深究。

苏阳先生也许不叫苏阳，这名字是别人告诉我的，告诉我这个名字的别人，也并不知道他的真名是叫苏阳，还是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