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简一个人呆在客厅，她呷了一口鸡汤，鸡汤早已冰凉。她又掀开餐厅厚重的法兰绒窗帘，窗帘用金线勾勒这白色的百合花，摸起来柔软丝滑。和客厅的餐具相得益彰。简想：要是能用这窗帘做一条连衣裙，一定很美。可转念就觉得自己是如此可笑，她竟然想要窗帘布做的连衣裙，简掀开厚重的窗帘，窗外是一轮白色的月亮，风从窗口吹进来，简打了个寒颤，六月的微风竟然寒撤肌骨。简凝望着月亮，月光透过澜儿家的彩色玻璃，倾泻下来，投影下光芒。澜儿想，这种彩色玻璃也许就是小说里哥特式玻璃。简想到了自己的月亮，又想到了澜儿家的月亮，她觉得心里有点酸。

　　她呆呆的坐在客厅，她不知所措，她想离开，可是如果她不打招呼，澜儿家里人会觉得不礼貌。简想：澜儿家里人厌恶自己到如此地步，她打不打招呼真的重要吗？简想：也许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于是简写了张纸条：澜儿妈妈，我走了，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谢谢你之前对我照顾。简挎起自己的背包，离开了澜儿家，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楼上的争吵还在继续着。。。。

　　复太太：我辛辛苦苦把养这么大，你把我当仇人，和外面不知道什么阿猫阿狗好的穿一条裤子。我养你几十年竟然能不如你交了几年的朋友。我养你几十年，不如你交了几天的朋友。我这辈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样的白眼狼。说着一屁股坐到地板上，锤足顿胸，歇斯底里哇哇大哭起来。

　　复先生一把拽起躺倒在地上的澜儿妈妈：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你也就少说两句把，消消气，你这样发脾气对自己身体也不好。

　　复太太：这还不是大事，那你说什么是大事。山洪地震，火山爆发，世界大战。你女儿都要当家做主了，我说话都不顶用了，还不是大事。

　　每次复太太发脾气，澜儿就由衷的佩服起自己的妈妈，谁发脾气能像自己妈妈那样逻辑缜密，条理清晰呢。

　　复先生：你也别小心眼了，澜儿怎么可能对外面的人比对你更好呢。她也就是交个朋友。孩子大了，总要交朋友，你也不能事事亲自过问不是。我看那个简就不错，工作也好，长得也漂亮。你要相信我们澜儿识人的能力，她也不会交些狐朋狗友。

　　复太太怼到：还长得漂亮呢，一副狐媚样子，你看看她那个熊猫眼，睫毛画那么长，脸上的腻子粉比墙上的石灰还要厚。也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不正经工作，要不就是爱疯玩的女孩子。总之家教是不会好的。

　　复先生说到：你也不能以貌取人啊，这种烟熏妆是今年的潮流，我前几天在时尚频道还看到过介绍画这种妆。再说，简是在广告公司上班，不比我们澜儿，做文员，化妆打扮自然是时髦。

　　澜儿在一旁附和到：就是就是啊，穿衣打扮化妆是每个自由。外表也不能说明人品啊。

　　你你你，气死我了，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啊。我让你教育女儿，你们两个合起伙来帮外面的流氓，欺负我。这，这日子没法过了。复太太抓起五斗橱上放着的一个青花瓷瓶，狠命朝地上砸了过来。复先生一把拦住复太太，我的姑奶奶啊，我求求你啊，别砸了，这个花瓶是民国时候的青花瓷的值老钱了，砸了就亏大了啊。你要发脾气，扔扔枕头也可以啊，别砸这个啊。

　　我在你眼里还不如一个花瓶值钱啊，我看你啊就是喜欢花瓶，你去找你那个花瓶过把，把我们娘两甩了把。我说你怎么这么帮着简说话，我第一次见到简，看她的眉眼就长得像你那个狐狸精。这种女人不就是长得漂亮嘛，什么本身没有，就是花瓶。一天天的靠勾引男人上位。你说：简长的那个狐媚样子，能是什么好人？

　　澜儿不觉又佩服起妈，谁吵架能像妈妈那样一语双关，指桑骂槐的，这也一本正经的撒泼耍赖也只有复太太做的到。澜儿永远也搞不懂，为什么温文尔雅的母亲只要回到家里，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凶恨可怖起来。

　　复先生，叹了口气：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好吧，我和她3年前就分了，我一个生意人，手机每天给你过目，你还要怎样呢。一天天翻旧账，有完没完啊。复先生看出澜儿心情不好，只是想帮她说句话，他怎么也没料到事情发展成这个地步。

　　澜儿妈妈，我觉得你需要看心理医生，要不喝点保健品，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复太太大声吼道：我就知道你嫌弃我这个黄脸婆了，嫌弃就早点说，不要藏着掖着，装什么君子。正吼道，只见她从厨房拿出一把菜刀，往桌子猛的一插。澜儿吓得双腿直哆嗦。澜儿妈妈嚷道：不想过就别过了，和外面年轻漂亮女孩子过呗。

　　男人有钱想找几个老婆找几个老婆，想找一个情人，找几个。我死了正合你心意呢。复太太拿起菜刀，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对复先生说，来啊，快来啊，往这里砍。把我砍了，就没人管你钱了，你想怎么花怎么花。

　　你你，胡搅蛮缠，简直不可理喻。复先生感觉自己肺都要气炸了，他真想上去扇复太太一个嘴巴子。可他觉得男人打女人没有不应该。他忍住愤怒，一拳打在梳妆台得镜子上，顿时鲜血直流。

　　澜儿大惊失色，叫道：爸你的手，出血了。

　　复先生立在那里就像这个舍身取义，炸碉堡的烈士，反而是一脸平静。这是我们大人之间得事，你个小孩别管。

　　复太太像是没看到复先生得伤势，反而大叫到：你居然，居然还敢和我发火。复太太一把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从10层楼丢了下去。

　　复先生：你疯了，10层楼抛物，砸到人怎么办？

　　我就丢，就丢，你管得着，我受了你们两个人那么多气，还不准我发发脾气，有没有天理了？

　　先是玻璃杯，然后是晾衣架，再是被子，床单，拖鞋。油盐酱醋，瓶瓶罐罐。沉寂的夜里，物品落地的声音响亮而清脆。澜儿想：把家里都丢空倒也好了。

　　这些东西就像生活中的烦闷，全部扔空就好了。

　　澜儿已经习惯了家里的吵闹。澜儿有时候邪恶的想。妈妈是不敢跳楼的，虽然她发起脾气来每次都说：我要跳楼了，死给你们看。澜儿想：其实不仅妈妈

　　不敢跳楼，就连她自己也不敢跳楼。大家都愿意把那些没生命力的东西往楼下丢，意思是我跳楼了，跳了无数次楼，你看我厉害不。

　　澜儿想到了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一句话：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澜儿当时读到这句话:心里想这句话说的真对啊。澜儿永远也不知道很多很多年后的一天，她发现这句是世界上最大谎言。不幸的家庭都是相似的，幸福的家庭各有各的幸福。不仅这样，不幸的人也是都是相似的，幸福的人各有各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