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按照《记忆内部化实验》要求所作)
毫无疑问,众所周知,人类文化正在经历一个前所未有的全新阶段——电子媒介文化阶段。
乐观主义称,电子媒介把我们带入一个更加民主更加开放的新时代;悲观主义者却为媒介的霸权和专制深感忧虑,各种折衷之说更是五花八门,莫衷一是。于是面对电子媒介,尤其是无处不在的电视影像文化和互联网多媒体文化,我们该做些或能做些什么?最关键的是,在人之所以成为人的最核心因素——学习又和媒介有什么关系?媒介与自主学习的相互作用和相互关系又是如何的?如何能够最带程度地发扬媒介对于自主学习的益处和抑制媒介对于自主学习的害处呢?
本文将不会也没有能力给予这些问题一个全面的封闭式回答,而会努力从不同角度尝试开放式的回答。
媒介是一个难以回避的问题。
早在二战前后,法兰克福学派的精英们就开始了这一问题的探索。本雅明对技术带来的新形式和新媒介欢欣鼓舞,他坚信卓别林式的艺术与大众的关系,远远比达芬奇式的关系更为进步。
这个论断隐含了一个信念:通俗文化和新技术与新媒介的结合将会是革命性的,它促进了文化的民主化和去中心化的进程。
但阿多诺对此却忧心忡忡,他在《启蒙辩证法》中,对文化工业的危险的描述语出惊人。虽有过激之嫌,却也说出了文化工业的消费主义极权化内在逻辑和对自由民主的潜在威胁。
等到了五六十年代,随着名不见经传的麦克卢汉一夜之间家喻户晓,多伦多学派异军突起,以麦克卢汉为代表的技术派先锋知识分子预言了电子媒介给人类社会带来的变革和进步,描绘了一副带有明显的技术决定论色彩的未来图景。
麦克卢汉有两个著名的根本性论断:“媒介即信息”和“媒介是人的延伸”,不啻是对媒介的膜拜和礼赞。
进入七十年代,随着东西方对抗加剧和资本主义的加速全球扩张,同时也随着媒介对社会生活的广泛渗透,西方知识分子对于媒介的反思愈加深入,批判理论的立场成为媒介思考的基点。一些激进的知识分子拒绝媒介,特别是拒绝上电视,他们宁愿选择站在媒介之外来批判媒介的策略。
历史车轮到了这一步,似乎批判和反思电子媒介已经成为并将继续成为人们最首要的共识。
然而等到了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随着网络基础设施和网络技术的快速进步,原本停留在思想家们脑海中的网络世界的草图——小规模试验的局域网由虚幻变成了现实,特别是当DARPA资助下的军事局域网演变成为了人人皆可触达的互联网时,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不仅仅是普通人开始拥抱互联网,连持最激进或最保守态度的批判家和思想家们也开始赞美和拥抱其互联网来,你会发现,同样都是电子媒介,电视,收音机和无线电被批判家和思想家们视为极权社会的技术基础,而互联网和计算机却被同一批哲学家们视为大同世界的必要条件,解放人民的技术利器,斩断人们枷锁的利刃。
同样是在冷战时代成长起来的那一代人,仅仅在互联网和个人计算机普及后几年内就完全放弃了电子媒介威胁自由民主的观点。
而批判电子媒介和赞美电子媒介往往是这同一批人。
这种神奇的巨大转变的技术基础是什么?这种现象对于我们理解媒介有什么帮助?传统媒介和互联网媒介究竟有什么根本性的区别?这种区别对于我们构建媒介基础上的自主学习有什么启示呢?
就拿作为传统媒介典型代表的电视来说,布尔迪厄在法兰西学院院士就职演说时就说,“电视正在对艺术、文学、科学、哲学和法律等文化生产构成巨大的威胁,揭露电视的象征(或符号)暴力,使这一切大白于天下,进而唤起人们自由表达自己观点的自觉意识,乃是一个社会学家不可推诿的责任。”
布尔迪厄接着论述说,“电视在资本主义社会有两个基本功能:反民主的符号暴力和受商业逻辑制约的他律性。”电视本该提供信息展现事物,但它却要么不展示,要么使事物变得微不足道,因为电视的本质是严重受到商业逻辑制约的,它本能地追求对轰动的、耸人听闻的东西。
电视是一种极少有独立自主性的交流工具。因为电视受制于收视率,内部则有一系列商业化规则运作下的的控制手段和程序。各种来自于政治或商业,各种看得见看不见地审查自不待言,主持人角色行为的限制,时间分配的限制,谈话内容的限制,演播程序的限制,甚至主持人被安排好的每一份每一秒的肢体动作,都被严格地模式化和机械化了,这一切都在行使电视的符号暴力——拒绝自由交流。这带来的后果就是,电视绝不利于表达思想,必须在“固有思维”的轨道上运作。
简而言之,电视总是与中心化、不自由和媚俗联系在一起。
学习是什么?学习要挖掘人全部的潜力。自主学习要充分调动人的自由意志,挖掘人的自由思想和创造力。
电视能帮助我们自主学习吗?答案是能也不能。
如果我们试图利用电视这种媒介为学习者提供个性化学习的知识和信息,恐怕电视做不到,因为根据之前的讨论,电视是一种拒绝自由的中心化媒介。你没法儿根据每个人的喜好和特长来安排个性化的信息。
这就是其中的“不能”。
但如果我们试图利用电视媒介向学习者施加他们必须知道的某些信息和知识呢?也就是说,让电视成为为学习者知道那些人人都应该知道的东西的最佳媒介?在这里不存在个性化学习的自由,只有必须知道的常识的确定性。
那么显然这时电视是一种好的媒介。这就是其中的“能”。
包括电视在内的任何媒介若想最大化发挥其优点,避免其缺点,还需要运用一种内部控制技术,我称之为“内部机制设计技术”。
也就是说,通过一种内在的,经过严格审核和实验过的程序、方法和功能,来使得技术本身变得极大有益,最小化害处。
比如众所周知,电视作为一种中心化的非自由媒介,很容易在某种强力的驱使下,向电视观众传达偏颇、、激进和有问题的观点,那么电视自由辩论显然就可以弥补其不足。
因为自由辩论就是一种通过互相质疑和互相监督的交流“技术”,其本身蕴含着自由交流的意味,这就相当于弥补了电视媒介的缺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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