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茶的人
后堂的入口就在柜台后面,没有实体的门,与雅间一样,用折叠屏风遮挡视线。从屏风两侧进入后堂,入眼便是并排摆放的三排长条木桌,两侧留了过道,前后各有两架木架存放备用水壶和茶具。木桌上摆满成套的热水器,客人点好茶种之后,便要为客人送去一套。喝茶除了讲究茶叶的好坏,还有水的温度,不同的茶种有不同的温度要求,比如大红袍叶子较嫩,便不能用100℃的水,再讲究一些的,还要求水的种类,比如说有的人喜欢用山泉水,井水、露水等等。某家茶馆给每桌客人送去的热水器都会设定好水的温度,保证客人的用水随时保持在冲茶所需的温度。所以,小启明的主要工作便是在需要的时候为客人的水壶续水即可。
小启明从茶具架上拿出一张木质托盘,样式古朴,底部刻了画,或渔翁卧舟垂钓,或山亭书生赏景,多是清雅恬静之作。看来茶馆除了没用灶台烧水以外,其余设施和建筑风格皆是古代风情与现代工艺的结合。
按照木桌上清单注明,小启明先是取了100℃的开水冲洗好茶具放在托盘上,从柜台存放大红袍的茶罐中夹出两夹茶叶到茶壶,又换了一壶95℃的热水冲茶,这才捧着托盘小心翼翼的上了楼梯。
雅间里两位老人的棋局已经进行到尾声,白教授的黑子所剩寥寥无几,这干瘪老头正在苦苦挣扎,急得直嘬牙花子,见到小启明进来送茶,便仿佛见到救星一般,急忙推了棋盘转移话题,笑问道:“这小家伙乍看一下并不起眼,越是细看越显灵秀,像是自然孕育的一般,少见,真是少见。”又问启明:“小家伙,你叫什么?是这老药罐子什么人呐?”
小启明放下托盘,给两位老人各自冲好一杯茶,稽首道:“小道俗名张启明,蒙杨爷爷收留,暂为此间茶馆的店小二,谢谢老先生夸奖,请用茶。”
白教授早见小启明身穿道袍,此时又举止得体,言语间也是道教风格,对他兴趣更浓,打趣道:“小道长,你是道教子弟?师从何处修行?为何来此呀?”
小启明答道:“老先生,小道并未受传度出家,只是自幼随我爷爷修习道家典藏,口中也随我爷爷的称呼,我爷爷是老道,我便是小道。”又将下山的原委说给白教授,这才提问道:“老先生,不知您为何称呼杨爷爷为老药罐子?小道观杨爷爷面相并无灾病,不需用药呀。”
白教授闻言与老爷子相视一笑,逗弄道:“小道长还会看相?我与你杨爷爷自幼相识,他自小传承他祖父的医术,时常不与我们一起玩闹,整天就知道鼓捣药罐子研究中医学问,就有了个药罐子的外号,现在年龄大了,自然是老药罐子咯。”随即饶有兴致的继续问:“既然小道长会看相,不知老头子我有没有缘分让小道长算上一算?”
小启明也不答话,细细看了看白教授的面相说道:“小道不会算卦,只是在观里看过关于相学的书,学而不精,言语不当之处,请老先生权当童言无忌。”
白教授闻言也是诧异,看样子这小道长是信心满满,试一试权当玩笑,自己又是无神论者,当然不会怪罪一个孩子,便让小启明请说。
“小道观您面色红光焕发,额头天庭却红光中隐现黑气,嘴唇发干,眼底密布血丝,怕是近日要福祸同临呐。”
白教授见小启明说的郑重其事,不觉也收起了调笑之心,但又想起自己刚才还说自己是无神论者,便哂笑自己迷信,又不想斥责孩子,便婉言道:“哈哈哈,那倒时还要劳烦小道长帮我化解一番啦。”
一番交谈后,小启明下楼照看店面,二老则在雅间继续喝茶下棋。
白教授看着全程微笑旁观的杨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你个老狐狸一准没憋啥好屁,这孩子虽然样貌平平,但配上他那一身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却显得如此出尘,这么有灵气的一块璞玉,你打算怎么办?”
扬老爷子往日里肃穆如山的气势在好友面前收敛了好多,笑眯眯的也不搭话,轻轻缀了一口大红袍,“嗖”的一声,表情得意,明显不准备告诉白教授。
气的白教授手都直哆嗦,却也没有好办法对付这个老狐狸,忍气吞声道:“刚才听这娃娃说只是修习过道家典藏,似乎没有受过现代系统的教育,这样根本融入不了社会,不如……”
话未说完,便被杨老爷子打断:“你这老学究,是看上这根好苗子了吧,想挖到你那跟你学习,日后好献给国家对不对?是不是这大红袍不提神,你还在梦里呐,想的倒美。”
白教授见杨老爷子说的明白,本以为此事难全,没想到杨老爷子话锋一转。
“倒也不是不行,还要看小启明的意思。不过其他事,要等他长大了再说。”
白教授喜出望外,嘿嘿笑道:“老药罐子你放心,在我这亏待不了你捡来的宝贝,老家伙我不会藏私的。”
小启明还不知道楼上两个老不正经已经把他明码标价就地处理了,坐在前台只露出个小脑袋盯着门口客人,时不时的上楼给二老续水。
二老一直在楼上没下来,等到下午一点以后,陆陆续续的来了一些客人,多是三两成行,相伴而至,奇怪的是没有一波客人选择坐在大堂喝茶,都是前往雅间叙话,要知道,某家茶馆的雅间都是按时计费的,费用高昂,一个小时便相当于普通人一个月的薪金。加上茶叶果品糕点,人均消费最少五位数,后来小启明才知道,某家茶馆的雅间都是需要提前预约的,不然宁可空着也不会给客人使用,也不知杨老爷子在这种小县城凭什么定下如此高的价格。好在今日客人不多,不然搞得小启明楼上楼下来来回回的跑腿续水,便是小启明自小习武,也禁不住如此折腾,小腿也有些发软,累的够呛。
好在来的客人见启明年纪小,不忍心使唤孩子,便都要了冷水壶自烧自斟,小启明这才能喘口气。
忙碌的时光总是显得充实而又鸡贼,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刚才杨老爷子下来一次,交代小启明说今日的客人就这些了,不会再有客人来,让小启明歇歇,一会茶馆的琴师便会来上班了,到时候可以跟她一起学学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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