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已经离开十年了,一路鸟语花香,盛夏的树荫为明安开辟出一片幽静的道路,明安抬头,看见绿荫缝隙之间喷薄而出的阳光,思绪不禁飘回与梁王初时的日子。
那是她第一次下凡。
凡间的一切就像是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若说天宫奢靡,那凡间便是繁华,明安哪里见过飞鸟走兽一派祥和之景,不过山野之中鲜花烂漫,让人很是容易迷失方向。爱神本不用担心回不到天庭,却没想到意外踏入了异族的领地。
翻过一座巍峨山川,平坦开阔的草原直入眼前。明安有些怯生生地踩上了脚下的那片土地,却因此惹出了祸端。
“这是中原女子的打扮?”明安被人用棍棒打昏,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让明安乱了阵脚,只听见耳边嗡嗡作响之声经久不绝。双眼迷离之间,忽然看见身边走来一位少年。
那少年眉眼英俊,年龄不过十五六岁,若是在天界,正是与明安年龄相仿。“放手!”那少年气势汹汹走来,眉宇之间英气逼人。“王子殿下。”
打晕明安的,是这位少年的手下,少年俯下身子,轻轻将明安抱起:“此处与中原交接,这一届弱女子走到草原,必定是因为山路崎岖,迷失了方向,如此粗鲁,怎能一得天下?”
二人听见王子如此说道,纷纷下跪:“我等鲁莽,还请王子定夺。”
明安再次睁开眼睛,已经躺在草原的大帐之中。身边熬制汤药的,就是方才走来的那位少年。
“放肆!竟敢亵渎神明?”
明安怒视着眼前的这位少年,自己本是下凡游玩,却无端遭人暗算,心中不由有些生气,现在根本不知道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戒备心极强,一直想要往后躲。那少年见状,不禁玩笑道:“自己能在群山之中迷了路,倒还怪别人对你存歹心?”明安实在不是个会辩驳的神仙,听见眼前的少年如此调侃,不觉有些生气。
“我虽不是你们草原的人,却也并不是中原人,千里迢迢赶来,你们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那少年愣了愣,没想到面前这个衣着格格不入的女子,竟然也不是中原人。忙致歉道:“我不知道姑娘专门来到草原,既然不是中原人,便是我们的客人,是我管教不周。”
明安好奇道:“为什么你们这样讨厌中原人?”
少年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因为那是一个屠杀的民族,那里的所有人,眼睛都是血红色的。”
明安一路走来,确实经过中原,可中原住户路不拾遗,倒是颇有良家风范,军民亲如一家,阡陌之上民风淳朴,猩红的双眼倒是没有见到,反而看见一双双渴望爱的清澈眼眸。明安听见此话,紧绷的神识终于松弛了一些,摇头道:“这一路走来,我也途径中原,并非如你所说那般。”
少年抬起头,目光澄澈,双眸如碧海海底一般沉静。他蹙眉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坚定说道:“不可能,这是父王亲口告诉我的,他曾经想要向中原臣服,带领骑兵五万,却是被中原人驱逐出去,回来的时候却被砍掉了一只手臂,若真是热情好客,怎会如此凶残?我看这中原的人,必定是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恶毒之辈。不过用不了多长时间,草原就会统治整个国家,到时候中原的百姓也会成为我们的百姓!”
明安虽然不知道草原进贡是个什么样的态势,但也知道根本不需要带五万精兵前往,这样根本不叫臣服,而是侵略。少年命下人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羊奶,嘱咐着明安喝下,陷入了沉思。
明安一边端着那碗热腾腾的羊奶,一边侧着身体观察少年的表情,嘴角不小心之间沾上了奶渍也丝毫没有察觉,只是等到少年回头的时候,吃的像花脸猫一样的明安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倒是让那少年笑了好一会儿。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犹豫了半晌:“你不是中原人,也不是草原人,那便是我们的客人,对待客人不必讲什么尊称,就叫我阿米尔吧。”
“阿米尔,”明安点头,喃喃自语道,“这名字好奇怪,不过还是挺好听的。”
阿米尔笑道:“还从没有人这样跟我说话,如今我们便是朋友了,以后在草原的每一天,你都可以来找我玩,我会用这里最好的食物招待你。”
阿米尔的承诺很简单,却很真诚,草原确实有数不尽的好东西,半人高的野花,在风中伴随着马儿阵阵嘶鸣摇曳不止,牛羊成群,领受着大地的恩泽,在这片热土上顶礼膜拜,感激欢欣。
夕阳的落日是另一端朝霞的开始,那日阿米尔又来找明安比赛骑马,却被明安问道:
“你想要统治,是为了权力,还是为了百姓?”
“当然是为了百姓。”
“那如果我告诉你,百姓现在过的很好,你还想要一路屠戮到中原吗?”
少年低头。
明安微微一笑:“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领略真正的中原。”
阿米尔的暗淡下去的眼神瞬间变得明亮起来,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言语之中却还有几分迟疑:“你说的,可是真的?”
明安微笑不语。
四月的草长莺飞好像能让人从一切坏的情绪走开,草原上的人也一样,忘记了杀戮的日子让每一个灵魂都更欢快的生长,阿米尔骑着马,踏着明安的足迹,一路颠簸到了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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