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烟的时间

他动作快捷手指熟稔，轻松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我没有刻意去观察，只听见“噗噗——”不到三秒钟的火苗燃烧，就足以断定打火机的类型。“写吧！”伴随着口中一缕烟蕴的畅快吐出，他这样说道。鉴于他是监考老师的身份，我只好唯命是从。

我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次在面试的时候被别人要求写应聘作文，但我知道这终究是一次形式过场，程序还是要走的，这一点我深知肚明。就好比古时候的科举考试，题目由主考官根据时下流行或当场心情随意设定，然后让面试者发表自己的观点或看法。说难不难，说简单其实也并不简单。

然后我在酝酿着下一段文字该写什么，于是不自主的抬起头略作思考状。监考老师倒显得无聊起来，一会儿翻看桌子上的报纸之类的案卷，一会儿挪动自己不是十分舒服的坐姿。右手夹着的烟卷却始终不离不弃，烟灰被他乖巧地弹入简易的烟灰缸——一次性水杯里。房间角落里的热水器不时地翻滚着，我讨厌那样的响声，时有时无，像是不耐烦的小孩上蹦下跳却又渴望安静下来。

窗户是亮堂的，太阳在云层里躲着迷藏，阳光就显得不那么刺眼。这种场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当年在学校里考试的光阴，其实那个时候也是对自己某一段时期的一种学习成绩的考验。四周都是自己平时身边的班级同学，在那一刻犹如战场厮杀的战士，个个身披铠甲跃跃欲试。现如今却还要面对这样的考验，不由得身后脊背发凉，所以只想赶紧结束这场毫无硝烟的战斗。

再次抬起头来放松自己紧张的思维和酸楚的手指，安静的场合让人压抑窒息。我听到空调发出的叹息：人一辈子要经历多少的被别人质疑和考验，才能最终互相信任和往来。考官淡定的出奇，仿佛这只是领导派发的唯一任务。他觉得时间充足，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他还礼貌性的问我要不要喝点水，我同样礼貌性地回复说不麻烦了。当然我是出于紧张和人生地不熟，这个过场我只想赶紧地履行结束，剩下的就是漫长的等待和煎熬。

“写吧！”就这么随口而出的简单两个字，却让我抓耳挠腮纠结半天。写什么呢？我开始犹豫踟蹰。“就写点你擅长的，或者你想写的就行了。”他随后补充了这样一句。我还是觉得毫无头绪，一大张类似于考卷一样的方框稿纸摆在我的面前，一个个方正的空白方格等待我去填补。我害怕自己陷进去，握着笔的手指不断颤抖和疑问：写点什么自己擅长的或者想写的呢？写的好与坏决定或意味着什么呢？一连串的问号在我脑子里徘徊，我试着让自己静下心来，手指仿佛不听指唤，在纸上慢慢摇曳出上面的这些文字。

我能隐约感觉到，监考老师不是烟鬼，大概是因为房间里没有多么呛鼻和乌烟瘴气。或许是他坐的离我有点远的缘故吧，又或许是他那边的窗口略微打开的原因。我们俩的目的不同，但却有缘相聚一室，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相信缘分之类的玄说了。我是一个无神论者啊，我怎么能动摇自己的帮派和信仰呢？哦，我其实并无信啊！

我不知道吸一根烟究竟要花费多长时间，也没有闲工夫自己去点一根烟然后在旁边拿个计时器去精确计算。我不吸烟，但我并不讨厌这种行为。存在就是合理的，我经常喜欢在吸烟的人群里穿梭嗅着那种不一样的味道。自己吸烟和嗅着别人的烟味完全是两码事，人说二手烟危害大，我不觉得反而乐此不疲。

“吭吭……”我面前的这个所谓考官猛地咳嗽了两声，口中的异物他想吐出来却又咽了回去。我知道这是提醒我时间差不多了的意思，我象征性的回复了他一个尴尬的微笑。

“时间差不多了，写的差不多就可以了……”

一支烟的时间，我还打算写完这篇文字呢。

现在看来不能得偿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