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是首温情的长诗
三岁的记忆永远定格在外婆家院子里的桃树下,芬芳绚烂的甜蜜,数桃花,数蜜蜂,数青桃。闲暇之余,日暮苍穹里与姥去赶海,还有小舅的大黄。渔民晚归的欢乐谷,小小的我会随风起舞,海浪是我的钢琴曲,因此会得到善意的鼓励,那便是晚餐八仙桌上的螃蟹,红红火火的。
无论走多远,累了,倦了,受伤了,便想起海,帆船,叔伯们的烟袋与鱼鹰。我是海的女儿么?我是个游子,被寄养在外婆家的小女孩。坐船从青岛到日照港的惊奇与恐惧与希冀,盼望着坐上船能早日回家。
六岁的回忆是一辆解放牌大汽车,载着我们全家,走了好远好远,抬头是山,闭眼是树。伴随着老爸铁道工程兵的转业我们举家迁移至伊春市嘉蔭县。十年的光阴,就好似仙境。有张嘴就能吐出的袅袅白气,伴清早推不开门的皑皑白雪,更有清澈见底的黑龙江水,清澈的江水里是一天到晚自由游泳的小鱼。
忆母亲严厉的管教,想父亲削好的一盒盒铅笔。有三伏天没完没了的田径训练跑,有三九天挥汗如雨的速滑,每天30圈,40度严寒下头上的蒸汽,变幻成眉毛上的霜雪。
速滑教练毕老师,经典语录是“走路也要走在别人前面,这是体育训练的价值”;数学启蒙老师韩从科,从不收一分钱为我们很多孩子补习初中数学三年,奠定了我学习数学的强大自信;数学班主任董老师,让我同时兼任了物理、化学课代表和班长。我的大长腿,我的忙碌潜心的学习,我的永远为他人服务的习惯在那个风景美丽的县城浸入了骨髓。 若干年以后,我做了教师,知道了老师的偏爱对自己的意义:我强大的自信力,对任何困难不恐惧的精神來自人生旅途上偏爱自己的诸位恩师。
15岁的我开始读高中的那所学校叫伊春市第一中学,一所座落在青山绿水边的美丽校园。当我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学校的时候,理想是那叫做北京大学的圣殿。感谢岁月如歌的年华,青葱岁月里我们办的报纸叫《雏柔》,于是我的语文课堂上就是诗与诗句的恋爱;有个叫高卓尔的同学是画家的女儿,我们的报上经常出现的是各种版本的任课老师的漫画,还有我们的歪诗歪理。
语文老师高中三年换了八个,因为我们的调皮和难以驾驭。数学老师候嘉华,物理老师孙小林,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学数学就是游戏,学物理就是上学的动力。原来老师们是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下放到黑龙江的。名师出高徒,他们用智慧将难题化成了乐趣。
后来好胜的我高二下学期改学了文科,不是班主任的孙老师与我长谈了几个小时,直到今天我还刻骨铭心。因为孙老师小儿麻痹的女儿一直在旁边饿得直哭,老师却拉着我的手讲我最后一次考试卷子上的错题。一个孩子的成长里渗透了老师怎样的呕心沥血?高尚的师德与精湛的学养并驾齐驱,她瘦弱的身体与炯炯的眼神永远刻在了我的心底。
如果说课堂上学了什么,仿佛都难以记起。只记得是一个官员子弟与老百姓子女无区别的时代,后来听说班里有市委书记的儿子,有数不清的各级领导的子女。也许我们年龄小不知道关注那些吧,我们能记得的就是周宁总第一,老罗总在课间讲题,还有我们逃课跑很远去看《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日子。还有我的旱冰鞋,我的俄语姜义宝老师,操着流利的莫斯科音的俄语课堂,还有妹妹姐姐给我的无数新衣服新鞋。我是个幸福的孩子,温暖的宿舍里我可以随意幻想,有吃不完的苹果送给小伙伴。尽管那时候高考的压力也很大,我却总是任思想四处流浪。也许我从小就有的游子心态,我让自己的北大梦最终也未能变成现实。也曾难过极了,撕碎了自己写诗的日子,可时光煮雨里从没沦落的是追求极致的心。恩师们山高水长的品德滋养,没忘。
后来啊,我读了哈尔滨师范大学,读了硕士,读了东北师大博士。齐亮祖,吴万森,孙沐天等各位先生都成了我的忘年交。大学的时光我很孤独,因为与周围的同学交流很少。生物钟与图书馆开放的时间同步,像个幽灵公主在校园里每个部系楼道里蹭课。
一天遇见校长徐先生,他将我请进了物理系的教法课堂。热血沸腾的我竟然对答如流,才终于深深明白:当年孙老师与我彻夜畅谈的原因。青春期里的冲动是魔鬼,让电流与我擦肩而过,我在那节旁听的物理课上挥泪,从此告别了流浪的青春,让狂野的心沉静,也从此埋下了做教育家的梦。
24年前我分配至一所省级重点中学,第一轮教政治课做理科班班主任,一个班考上了四个清华三个北大,各科平均分居于全省第二。因为我与学生一道吃住在宿舍,用自己的经历去感动他们;因为我和他们谈泰戈尔的飞鸟,用评书与快板让他们分享物理奥秘。孩子的世界能有多大啊?陪伴着哭泣,总考好的同学罚跑步,总考不好的同学罚讲题。与孩子气一道成长,辅导他们去体验每个学科的美丽。孩子们的心有多纯净啊!我是他们的全世界,父母是他们的公敌。
24年朝朝暮暮,足迹走过教育的每寸土地,都有兜里的糖果或者布偶玩具做种子。那是我给师生们的礼物,更是安慰他们努力奋斗的武器。教育其实很简单,只是着眼于师生的成长,把未来写在心里。
教育是首诗,在无数光阴里数落雨滴。教育是守望,在出海捕鱼日子里战胜无数的惊涛骇浪,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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