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留不住昨天;缘分,停不在初见。
不知从何时起,我们越来越难专注一件事情;不知从何时起,我们越来越追求新鲜和刺激的东西。还未充分了解的东西早已被涌现出的新事物所取代,心浮气躁代替了持之以恒,浅薄代替了深沉。太难有一种东西拴住你的心!而如果恰巧有一种东西能够在较长的时间内占据你的心,那无疑说明了你和他的缘分。
普鲁斯特在《追忆逝水年华》中所说:“时光流逝了,记忆模糊了,情感变迁了,朋友离我们远去了,但是我们的内心却永远不会忘记我们曾经所经历的东西。”我的身体已经离开了科特迪瓦,但是我的内心驻扎了科特迪瓦的影子。
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西非小国,足球明星德罗巴的故乡待上一年,我觉得这就算是我和它的缘分。遇见科特迪瓦,是我人生中的偶然,就是这种不期而至的相遇给我的人生添加了一层浓妆淡抹的色彩。
有时在傍晚散步的羊肠小道上,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某个夜晚,在我心急火燎地在高速路上等待车子移动的某个时刻,在人来人往的闹市中无意中看到某个黑人的瞬间,我在科特迪瓦经历的一幕幕场景,遇到的一个个故事就像电影的一帧帧画面一样在我的脑海中反复呈现,不论是喜悦,还是悲伤,都或深或浅地藏在我的记忆中。
丰富多彩的科特迪瓦的生活虽然说没有让我在思想的深度上有进一步强化,但是却拓宽我对生命的体验的维度,能够让我以更加包容和开放的心态来看待这个世界。
作为个人的我,除了作为翻译本身之外,我还作过临时的小商贩,小媒人,小中间人(尽管结局都不怎么好),曾经参观了坐落于亚穆苏克罗的世界第一大天主教堂,参加了DALF考试,拿到了科特迪瓦驾照,读了几本科特迪瓦小说,甚至还尝试草草翻译了一部小说,所有这些独特而有趣的经历为我单调而乏味的生活注入了一股清泉。
作为集体的我或者在中华文明背景下生活的我,我看到了中科两国之家的文化差异,价值观冲突,中国企业在落户当地的过程中所产生的种种问题,科方政府官员的奇葩腐败,普通劳动人民的淳朴与狡黠并存的双重特性和法国文化对科特迪瓦人各个方面的渗透等。
不过谈到在科特迪瓦的一切,就不得不提我在西安的经历,如果我不去西安的话,或许科特迪瓦就与我没有真正的缘分。
公元10世纪东方文明中心的西安,离我家不过区区三四百公里,但是我之前从未踏足过那片土地。它那厚重的历史,它那灿烂的文化,不知从何时起在我的脑子里飘过,但是从来没有一丝冲动让我去触摸这座城市。
当时充斥在我脑子的是湖南的湖湘文化和法国的启蒙思想。促使我真正想了解西安的是我在2016年所读的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那本书,尤其是书中的孙少平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是每个人在每天从事了繁重的体力劳动后,还有心情和精力去追求精神生活的充裕;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背井离乡,去那荒芜而又陌生的远方探索生命的意义。而孙少平就是这样一个人,面对远方,面对未知,面对艰苦的生活和迥异于自身气质的生存环境,他曾有过迷茫,他曾有过痛苦,但是他从不人云亦云,他始终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可以说这本书激起了我触摸陕西的欲望,拨起了我前往西安的第一根弦。当然,我还有同学在西安,以及老乡在西安,这些也是促使我来到西安的原因。就这样从刚果布回来后,在家过了个春节后,就踏上了前往西安的征程。
还记得2017年的2月6日的那一天,坐上了从运城开往西安的高铁,一到达西安北站后,就坐地铁2号线到航天城站。刚从地铁站出来,就看到一丝丝雪花飘落在我的肩上,就像《平凡的世界》的开头所描述的那样“一个平平常的日子,细蒙蒙的雨丝夹杂着一星半点的雪花,正纷纷淋淋地向大地飘洒着”,一股凄凉之感在我的心头涌动。这又让我想起了唐代著名诗人李商隐的《滞雨》那首诗:“滞雨长安夜,残灯独客愁。”
这座千年古都用它淡淡的忧伤在迎接我,仿佛是在考验我的意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后,我便开始找工作。最先开始想找法语老师或法语编辑的工作,但是连续投了几份简历后,都没有音讯。我觉得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我不是法语专业的吧,而且我也没有足够有分量的证明我法语水平的证书,比如DALF C1。在西安,如果你的法语水平不是足够高,找一份与法语老师,法语编辑有关的工作还是很难的。后来,勉强在一家跨境电商公司找到了一份与法语相关的工作,干了不到20天就辞职了。
因为,这份工作本身对法语的要求非常低,更重要的是对运营知识的掌握,每天要不断地对数据进行统计,分析和上传。这份工作让我感觉到非常枯燥,乏味,不是我特别喜欢的类型,所以坚持了一段时间后就放弃了。而在非洲法语区工作,不能说保证你的法语持续进步,但是至少不会退步。万般无奈之下,似乎只能又去非洲了。曾经幻想过通过写作实现财务自由,但发现这条路走起来太难了。因为不管自己是否有天分,关键是自己的自制力太差,没有打好基本功。有一种无奈感在我的心里蔓延,总感觉自己很弱,但是没有极强的意志力去改变我的缺陷。思来想去,最终打算重新找去非洲的工作。
虽然我不是法语专业的,但是有一年在非洲的工作经验,所以找一份去非洲的工作,虽然有一些挫折,但是整体上还是比较顺利的。最终我要在两个公司之间做出选择。一个是亚非公司,在西安,另一个是中国水产公司,在北京。
经过几天考虑,我最终选择了在西安的亚非公司。为什么放弃国企而选择去私企呢?主要是基于以下方面的考虑,一是打算想在西安落户,想在西安长期发展,选择西安的公司。虽然也驻外,但是毕竟是个陕西公司,但是可以多了解了解陕西文化,认识更多的陕西人。
另一方面因素就是,测试我法语水平的那个女孩和我在刚果布都工作过,在同一个国家都工作过的经历瞬间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所以这也是我倾向于选择西安那家公司的原因。
要不然,我肯定会选择中国水产。因为能够得到那样的工作机会确实不容易,那可是过五关斩六将才取得的结果,比起亚非的一轮面试,中国水产的面试难得可不是一点点,先是第一轮电话面试,面试合格之后,再到北京参加面试。
而且去北京的面试又是三个环节,第一环节是笔译,新闻稿法翻中和中翻法各一篇,法翻中的译文是关于“特朗普的禁穆令”,中翻法则是关于“一带一路”。对我来说,这个难度还是有点大。像这种新闻题材,如果平时没有积累的话,有很多专业的词汇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翻译的时候就不是很地道。
第二个环节则是口译,同样还是中翻法和法翻中各翻译一篇,题材还是新闻,法翻中是关于两会报道,中翻法是外交部部长王毅发表关于如何更有效地援助非洲的讲话。模式则是面试官念一句,我翻译一句。当时就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觉得自己肯定是没有希望了,尤其是法翻中部分,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句子可以翻译下来。第三个环节则是自由交谈。
当时觉得很崩溃,但是没想到面试完之后,那位法语面试官竟然对我说,我是四个候选人里面表现最好的,而其他评委也表现处了对我的认可。我当时有点不敢相信。我再次征询了一下面试官的意见,面试官给了我一个肯定的回答,而且还对我说,我比北外的法语应届生的水平还好一些。当时的心理还有一丝窃喜,这对于不太自信的我确实是个莫大的鼓励。但是,我内心清楚地知道,我的法语水平真得挺烂的,可能就是中等偏下的水平吧!
面对这两份工作,我必须得做出选择,我必须得放弃某个公司。选择本身就意味着放弃,因为我们不可能在同一时刻过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我十分后悔自己当初所作的决定,因为在我选择一家公司时,我忽视了理性,却考虑了感性。如果现在让我做出选择,我肯定是会选择国企。因为,国企和私企的差异更重要的是在人员素质和管理理念等这些隐形的在平时不太让人注意的地方。这样的一些因素决定了你在工作中是否舒心。因此做出选择之前,一定要考虑清楚,不然在往后遇到的痛苦经常会伴随你。当然,话又说回来,自己的选择有的时候往往是些非理性的因素在起作用,不然也不会与科特迪瓦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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