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无限乌龟塔 第6章
我开到老头家的小区时，已经是下午3点10分了。我把车停在桂花苑小区外的绿化带停车点，在群里说问了句：“我能来吗？”
群里有人说：“可以啊，就3个人来，你来就是4个人。教授说最多5个，你来吧。”
收起手机，下车，进小区。
这是一个很小的小区，没几栋楼，看房子的样式，估计是10年前造的。绿化非常多，停车点的很多车被洒满了落叶，绿化带上的树，枝叶繁茂，几乎透不过一丝风。
按着群里的聊天记录，我来到2号门601。这是一栋老式的6层居民楼，楼道结构是那种很旧的，喜欢清静的人可以住这样的楼房。
最近缺乏锻炼，爬到他家门口时我有点喘，我在他家门口站了一会儿，恢复平静后敲响了他家的门。
开门的是他老婆，她认出了我，非常高兴地跟我寒暄：“是你啊，快进来，他们已经在讨论问题了。”
我笑笑说：“嗯嗯……好……要换鞋子吗？教授在哪儿呢……”
我一边换鞋，一边看他家的装修，这是一个简洁干净的2居室，装修精致。
“他就在客厅桌子最里头，你进去吧！”她对我说，脸上还挂着跟那天讲座时看见的一样的，浅浅的笑容，不知为什么，感觉这个女人很亲切。
“嗯~我没请教，您贵姓？”
“我姓马，你叫我小玲好了~”
这是一张写着“甜”字的脸，如同她的名字一样散发着“甜”味，仿佛她的名字就有她细腻的嗓音。
一声咳嗽把我的注意力引向客厅中央，我走进客厅，看到客厅的正中心有一张很大的椭圆形餐桌，上面摆满了各种酒、蛋糕、水果、刀叉、开瓶器……
“过来坐吧，我们马上要开始讨论问题了。”坐在左边的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喊我。
老头坐在最里面的正当中，越过眼镜瞄了我一眼，我不太喜欢老头看人方式。
我对马玲点点头，往餐桌走去。
缓缓迈出步子，边走我边不时看老头，他在倒酒。
走到左边靠近书房的一张空位后，就直接坐下。
我正要介绍自己时，左边的中年男人说话了：“高教授，我读了你那篇论文，叫《论智能成本及推广》，我觉得这里面的经济学知识都很值得我们研究。”他推了推他戴着的黑框眼镜，从右到左环顾了一圈，“毕竟经济问题是阻碍智能机器人的最大问题。你说是吧？”
老头显得比上次见到时沉默了很多，尽管这里是他家，但好像没有什么重要的问题能引起他表达的欲望。
对面的两位，左边那个年纪偏大，但是没有老头那么多的白头发；右边那位是个胖子，他双手十指交叉架在桌子的边上，两眼无神，微微低着头。
我们想听老头说，但是他刚倒完酒，正在给酒瓶塞塞子。
“……比起这个，我更关心的是，人工智能是否能代替人类工作，至少有一部分重复的工作，比如收费？”胖子突然说话了，表情稍有舒展。
他中等的身材，穿一件黑色圆领汗衫，说起话来有点虚，说话有气无力，我差点没能听清他在说什么。那种样子有点像一个不关心任何日常工作，只知道过一天算一天的那种，没什么上进心的大企业的底层职工。
“你是说什么收费，加油站？火车站？”他旁边的人问他。
“我今年40岁了，孩子上初中了，可我还在供电所里收电费……”
“收电费？现在不都代扣了么？”我旁边的人问道。
“嗯，是啊，我也这么想。可是你也知道，供电所开在农村里，农村人嘛，很多都是农民，不懂什么是代扣，不像城里人。我就想说，现在的手机里面，支付宝、微信什么的都能交费的，但是老人就是不接受代扣，不明白网上交费。还有，你们可以想象一下，我跟一群年轻人，一群刚进这家企业的人一起收电费，每天早上还要站在那里听领导训话，是什么滋味……”他把双手摊开按在桌上，“所以，你们要是有什么进展，快点告诉我，最好是已经造出替代品了~”
我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毕竟我这一代人，就算凭自己的努力，也买不起房，买不起车，结不起婚……可是听他的说法，他确实是在国企工作，收入应该比我们这些私企高一截。
那他还这么怨天尤人？！
我真想抱怨我的工资低的问题，但是初次见面不好说，一句话到了嘴边咽了回去。
想想在人工智能领域，我只算是一个爱好者，一个迷茫的不知道方向的爱好者。我今天是带着疑问来的，没想到在一个大学教授的群里，也有对生活迷茫的人。
“机器~”老头突然地开口让我将纷纷扰扰的思绪停下，转过头去看向桌子顶里头这位白发苍苍的人，“现在的学习基本上跟人类相比，机器要快上几万倍！”
感觉他只说了一半。
上次讲座也是这样，老头的说话方式让人着急，要么不说，要么抛出一个概念在你面前，让你兴奋、疑惑，一大堆情绪涌上心头。
过了好一会儿，老头才正坐起来，右手顺起胳膊肘下的一叠纸，扶着他的老花镜，看着第一张纸的最下方：“智能程序要学习，其基本模式是跟人差不多的。比如一个小孩，要让他知道什么是猫，就给他看图片，或者看真的猫，告诉他，这是猫，他就知道了。如果是人工智能，那么就设计一套算法，让它自己认识事物，基本上要几百万张带猫的照片，每张照片几乎一扫而过，时间非常之短，它通过分析，反复地识别，有猫没猫，最后就能知道什么是猫。虽然利用率很低，但是速度快。”
说完，老头把老花镜摘了下来，同时放下那叠纸，把眼镜放在纸上。
“不过我刚刚说过，它不是人，它其实没有自我意识，没有情绪，所以，它知道猫，只是一个识别能力，并不是一系列相关信息的集合让它有了一个感受，它对于猫的性格，该怎么和猫相处，它一概不知，更不会有对猫的任何想象或创造性认识。”
我想，那叠纸一定是什么未发表的论文草稿或是演讲稿之类的东西。
胖子右手边的老人用一种全知道的口吻，对着胖子说：“其实不用人工智能啊！不是说收费嘛？你也知道有很多收费APP，你只要教会那些交费的人用手机交费就好了啊！”
“手机交费？你要知道一个农民或者哪怕是会发朋友圈的人，并不知道自己的手机里有什么功能。他们交现金心里才踏实。不是有篇文章说过么，手机上交费，刷一下钱扣掉了，让人没感觉，不知道到底花了多少。而到现场，到营业厅，让营业员报出金额，再掏钱，他们心里就有个数，最后拿上发票，证明交过了……说实话，其实绝大多数人，拿到发票看也不看，直接扔了……我当然觉得，这种人就没必要来营业厅嘛！在家自己叫一下好喽！但是谁会理会一个普通底层收费员的想法和感受呢？”
那个老人被说的哑口无言。
“毕竟……”我有点尴尬，毕竟心中的疑问不能不问，不管了，先借胖子起的话题表达一下立场，“毕竟你也是有用的人吧，至少为客户提供他们不可或缺的心理服务了。”
大家都被逗笑了。
我左边这位注意到我的存在了：“要酒么？”
“哦不，我开车来的……”
“来点甜点，卡潘纳里~这一桶要190美金！教授可会享受生活了！”
他从他面前的糕点里捏出一只小玻璃杯，里面是冰淇淋，有点巧克力冰淇淋的样子，只有一小块，我指着顶上的金色问：“谢谢……额——金色的是什么？”
“哈哈……”
看来我说了句笑话。
“那是食用金箔。”
卡潘纳里，应该是音译过来的吧，不过我还真没吃过。
我揺一小勺放进嘴里，味道非常浓，加上金箔，感觉很复杂，有一种醇香，说不好是什么。
“听说是拉斯维加斯的阿瑞雅赌场度假村里，有个厨师发明的。”
“真长见识。”
一阵笑声后，大家都放松下来，各自吃喝。
我闷头吃冰淇淋。
“你们说美国总统这次为什么这么不靠谱？”
“哦~这个总统啊，不按常理出牌。”
“他应该有个团队帮助他定制属于他风格的形象吧？”
“套路，都是套路。”
“哈哈哈”
“不是有智库帮忙吗？每个竞选总统都会找智库的，它可以帮企业、个人提供最优化的行动方案，提供应对常规事务的策略。”
“那就是说总统需要一个帮他分析的人？”
大家一来二去讨论起美国大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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