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个外表威严的中年男人来到了方梅家里,陪同的人介绍说这位是他们公司的经理。
经理面色沉重,对着方梅说了一些宽慰的话,边说边观察着方梅的脸色。一进门,他已迅速地扫视了全屋,家里的寒酸尽入眼底。
“小旗,给大爷倒水。”方梅用微弱的声音说。
“不用客气。”经理把视线转向小旗,“这是你儿子?个子好高啊,上高中了吧,高二还是高三?”
“高三。”小旗低着头说。同学都上高三了,而自己的学业止步于高一,他实在难以吐口。
“嗯,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学习不错吧?”经理似乎对小旗很感兴趣。
“一般情况。”小旗难为情地说。
“老向的儿子,差不了。”经理点点头,重新把眼光转向方梅,沉吟片刻,“老方,你看明天可以,那个,举行送别仪式吗?”他字斟句酌。以前单位也发生过工亡事故,家属提出巨额赔偿要求,否则拒绝将遗体火化,那种难缠的场景他至今记忆犹新。
方梅捂住脸,又抽泣起来,瘦弱的肩胛骨一耸一耸的。
“哎!”经理叹了一口气,从茶几上的抽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方梅,又抽出一张擦着自己的眼睛。同时,看了一眼陪同的人。
陪同的人连忙身子朝前探探:“事故赔偿款……你放心,经理和我们交代了,公司会按规定支付。”他把“规定”两字咬得重一些。
“人都没了,我们要钱干什么!”方梅低头撕着手里的纸巾。
和经理对视一眼,陪同的人继续说道:“有一些事,我们得让你知道。从事故调查来看,老向的走,还是有一些疑问。他是最后一次上机,还特意穿了一套崭新的工作服,另外,医生告诉我们,老向是肠癌晚期,全身已扩散……”
“你说什么?”方梅惊异地瞪大双眼,双唇抖得如筛子一般。
“你不知道?”陪同的人惊疑地望了她一眼,“还有,我们刚刚了解到,这几年的职工查体,老向从来没有参加过,但他告诉负责查体工作的工会干事,查体表他自己去拿了。如果公司知道老向有病,怎么也不会安排他上机。这些,老向是不是也没和你说过?”
方梅只是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话。
“不管是什么情况,老向的去世,我们都很难过,也会负责到底。”经理望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母子俩,若有所思,继而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茶水,“我问询了一下本地的丧葬风俗,一般第三天出殡。我建议,明天就让老向入土为安吧!”
经理说完,站了起来:“老方啊,你好好考虑一下。想好了,就和许主任说一下。有什么要求,也可以通过他提出来。”他转向陪同的人:“你把手机号码留给老方。”
“小伙子,好好学习啊,将来大学毕业了,可以考我们单位。” 经理拍拍小旗的肩膀,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这可能也是你爸的愿望。”
他们走后,方梅久久无语,来人的谈话在她耳边回响着。她闭上眼睛,回忆起向山这几年在家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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