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清明时节，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地板上，四脚朝天，口吐鲜血，我竟然死了，成了一个鬼魂。由于四脚朝天，可想而知我的生殖器是朝上的，也就是说我是“顶”天而不是“顶”地，死后亦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我生前好面子，死后也要大方得体。

死因是昨晚睡觉不老实从上铺摔下来。此时宿舍空无一人，清明放假他们都回家了，尸体摆在这没人处理，还蛮凄凉的。我的瞳孔很大，可能是因为摔下来的时候太害怕，嘴巴也张的很大。我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还好昨晚没有结结实实地裸睡，不然死后被别人看光光，还蛮不光彩的。

我飘出宿舍，别人看不到，摸不着，也听不见，和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噢，对了，我就是个死人。学生大部分都放假回家了或者出去旅游了，校内的人寥寥无几，好生无聊，于是我进去了学校的澡堂。

澡堂管理人员是个中年男子，像个战士一样守护着男澡堂和女澡堂。我迟疑了一下，如果我闯进澡堂那我岂不是沦为了一个色鬼，好不光彩。但我生前也没看见过女生的裸体，留下遗憾，好不甘心。于是我冲管理员做了个鬼脸然后冲进了女澡堂……

出来后，长吁一口气。死后就连性欲也打了折扣，觉得看谁都一样。那些屁股和胸一般大的与那些胸和脚底板一般平的着实没有给我的感官带来多大的冲击。做鬼虽然风流 但是也很没劲，我整个身子软绵绵的飘在校园的各个角落，飘累了，也饿了，就进了校园的咖啡馆。

咖啡馆在操场的一角，门面不大，里面却是一番精致的布置，有各种外国油画，风铃在摇摇晃晃，明信片和画纸摆放在整齐的桌台。只有三张桌子坐了人，其中一对情侣你侬我侬，另一桌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衫，下装卡其裤，脚踏帆布鞋的男孩子在喝着浓浓的绿茶。最后一桌围着好多人，喝着卡布奇诺就着花生米在谈天说地。花生米应该是从外面带来的，毕竟咖啡馆里不怎么卖这个东西。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仅仅是个魂魄，是吃不了东西的，我的胃，肠根本不存在，甚至我连拿起食物都不能，就像在澡堂的时候本想摸一下女孩的后背，但是发现扑了个空，我只能看却摸不到。我只是一种意识，没有实体，为什么我会感到累和饥饿呢？可能是因为意识形态在我做出行为反应的时候本能的发出某种诉求，就像我跑完步之后想喝水，见到漂亮姑娘就想摸一样。我很庆幸在我做鬼之后也能有这种意识，不然无欲无求真的跟死尸没两样。

那对情侣要了一杯法式牛奶咖啡，两个吸管，两个人头挨着一起吸允。浓情时，两个人抱头舌吻，像贪婪的哺乳动物一样尽情地吞吐。两个人的嘴角是乳白色的牛奶，晶莹地透亮。那个独自一桌的穿白色衬衫的男孩脸侧一旁，仿佛什么事都与他无关。风铃清脆的响声在咖啡馆回荡，阳光时不时照进来，让人觉得慵懒，想睡一觉。

这让我想起那个午后，我和一个女生来过这里一起看片的经历。我和她坐在高凳上要了两杯摩卡，然后我打开手机已下载的电影《断背山》，两个人一起看了起来。关于同性恋的话题我俩彼此交换了意见。她是个脑洞很大的女生，二次元，比较宅，喜欢穿一些小裙子，类似一些公主裙，萝莉装，我也不是太了解。但是看起来还不错，感官上是摆脱了无聊，但我总觉得套一堆东西在身上很难受，撒尿也不太方便。

她总是试图掰弯我，但我天生不是这块料，非要后天养成的话也不是个难事。好在我死之前包括死之后也没能如她愿成为一个同性恋，因为我死后去了女澡堂而不是偷窥男澡堂里的健美的身体，假若真有个俊美的男子把我的魂勾走，我也是心甘情愿，总好过在世间漂泊流浪。

那个白色衬衫男孩把绿茶喝完了，然后背着挎包离开了，那对情侣又要了一些松果，几片奶酪和一些梅子。可能是饿了，他们吃的很香，然后又在明信片上写了几行字，好像是愿与彼此相伴到老的情话之类。最后在画纸上留下了两个人坐在一起的画面。

记得某个夜晚，我和一个女生坐在学校的操场上，天空挂着几个星星，微风不燥，还有一些跑步者喘息着围着我们转。我的手机里放着一些英文歌，是她喜欢听的。我们躺在地上，地面不算凉。我看到她的侧脸，在月光的照耀下竟有些迷人，我的手开始触碰她的脸颊，她没有拒绝只是微闭着眼睛，她的睫毛很长，像海岸线一般狭长。我顺着海岸线捂住了她的眼睛，另一只手在她的胸脯，肚子上抚摸，她穿着粉色衬衫，里面是类似背心的紧身衣。我现在大脑很不清醒，手也不听指挥，她急促的喘息声更加刺激我的荷尔蒙。我开始胀的厉害，撑得我难受的不得不松了松我的牛皮腰带。这个腰带是高中女生送的，但我此时对她着实提不起兴趣，记忆很快从腰带中抹去。我半个身子压在她的身上，一条腿盖住她的肚子，仿佛是我的猎物…………

我停止了回忆，显然我对那些事情没有更深一步追忆的兴趣。我走出咖啡馆，天色已经暗淡。

活着的时候就觉得人生没有意义，死后更觉得人生没多大意思。现在成为一个魂魄吃不着也干不着，早晚憋死，显然，我已经死了。但我还是不能接受我死的事实，我的意识还没有做出及时的调整，所以我要慢慢学会接受死亡，就像我生前接受一些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我恨我自己还保留了一些欲望，但这种不可能满足的欲望让我抓狂。我想吃，我想睡，我想干，我想摸，我想喝水，我想活！后来我的回忆渐渐消失，死后记性会变得很不好，慢慢忘记一切。当完全褪去记忆的时候我大概就可以轮回了吧，也就是说，我彻彻底底，结结实实地死掉了。

我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女人，她极具女人味。她喜欢穿裙子，喜欢吃鸡蛋饼配着草莓味奶茶，在四月的时候，她会涂抹着指甲油，把头发扎的很高然后跟我一起约会。

她喜欢随身携带一本书，国外的或国内的。她会随时停下来拿出笔来把她想写的东西记在日记本上。但她跟我出来约会的时候，必然不会带这些对我来说十分扫兴的东西的。她会在她的卡通图案的包里带各种水果口味的套子，这点令我十分满意，她总是能让我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让我觉得很有意思。但当我上了大学之后，就与她断了联系。她没考上，辍学在家。如果我没考上大学，可能超不过一年就与她结婚，毕竟她把最好的时光奉献给了我，我必须有所交代。但是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在我大二的时候她嫁人了，大三的时候她又离婚了，至于现在有没有再婚还是一个人，我也不知晓。

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地板上，四脚朝天，口水直流，我竟然从床上掉下来了，可能是摔昏了过去，我的嘴角是斜的。我慢悠悠地站起来，努力回想，但是再怎么回忆也是徒劳，只见我的内裤被撑的厉害，像搭了很久的帐篷。我在想，我一定是做了一场很持久的梦，嗯，没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