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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蒙的天渐渐的落下小雨来,凉丝丝的打在三人的衣服上。鱼念久中毒之后四肢乏力,神志不清。偶尔清醒时便挣扎着叫释航,释渡撇下自己逃命。释航,释渡并不理会,只是紧紧的搀扶着他,加快脚步赶路。心中却埋怨误进了这睡佛山,遇不到一个丐帮兄弟。自己死了不打紧,可若是害得副帮主有个三长两短,我两兄弟可就真是千古罪人了。想着,腿上加紧,更不敢耽搁。山径两旁的竹叶都被刮得簌簌作响。路遇窄处,释航便抢着背上鱼念久,让释渡断后。
鱼念久趴在释航身上,昏迷中嘴里不知在嘀咕什么。释航正要仔细去听,忽听身后林中声音嘈杂,似有人声。心下惊慌,不敢回头,脚上却使起劲,拼了命的狂奔。释渡一手仗剑,一手托着释航背上的鱼念久,紧紧跟在他身后。跑不多时,竹子渐稀,三人来到一片开阔地,面前的林子中有几条岔路。二释停下脚步正思量从哪条路脱身。忽然一阵大笑,二释心里一震。只见从旁边大摇大摆地走出十多人。为首一位,身材瘦弱,相貌猥琐,头顶光秃一片,四边的头发也不绾髻,扎里扎煞的垂着。一袭污衣摇着折扇走来。二释从巫山出来没见过这一群人,不知敌友,心下正在计较。只见那人一旁佝偻着的一个瘦道士,手握着算命幡。大声笑道:“呵呵,你们可是小玄元他身旁的弟子?呵呵,那么多人抓你们,想不到最后落在了我们手里。呵呵呵呵……”他说的是楚地方话,“诺落”不分;“你里”不分,听起来倒有几分可笑。
为首的那位也笑道:“多亏了你赛诸葛的奇谋,算计他们上山后必定路过这个地方。才让我们水蛇帮刚一赶过来就不栽果树吃桃子――坐享其成了。哈哈,小娃娃们快降了吧,免得你们亓四爷动手。到时候伤了你们筋骨。可就怪不得四爷了。”
二释趁二人说话之际放下了鱼念久,都绰起长剑。心下暗忖,若施展轻身功夫离去,这几个蟊贼定然无可奈何。但是却万万不能丢下副帮主不顾。若要硬拼,他们人多,想来一时也不能取胜。除非速战速决,擒住为首二位。二释心意相通,互相交了眼神,就欲动手。释航料定那帮主武艺在那道士之上,不好对付,便欲直取那帮主,将好对付的道士留给弟弟。谁料释渡也是一般心思,跃出时左手拦了释航一下,快了半步,先奔了出去。释航后悔不迭,正欲取那道士时。忽听林中嘈杂,忙撤回剑来,护住鱼念久。释渡也半途跃了回来。
水蛇帮的人听见林中声响,也都警惕起来。纷纷绰起了武器。那帮主收起扇子,抓了把单刀,那佝偻道士也慌忙的将算命幡双手抓住横了过来。
只听“哗啦哗啦”一阵声响。竹林中杂乱地冲出了两群人。两群人打扮不同,一边是短装束,双手各拿着把螳螂刀。为首的那位短小精悍;另一边俗道混杂,都负着长剑。为首那位书生打扮,手中那把剑九曲八弯,竟像一条长蛇盘在剑上。二人相互睥睨,也不说话,只是觑着对方冷笑。
那道士赛诸葛见来人都奇形怪状,只道也是同水蛇帮一般的帮派,料定也是受雇于人来追拿这两个小道士。于是,便放下算命幡,理了理湿袍子,摇晃着走了出来。笑道:“呵呵,呵呵,在下水蛇帮赛诸葛上嘉下臣表字文相,道号玉满子。这一位,是敝帮帮主水蛇王亓龙亓大侠。呵呵,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这一趟买卖是我们水蛇帮先来看上的。呵呵,还望贵派按着江湖规矩来行个方便。敝帮上下感激不尽,呵呵,感激不尽。呵呵,呵呵。”他说不出“来”字,“乃,乃”的叫着,像刚学说话的婴儿,惹得二释心中不住的暗笑。
那书生打扮的抚了抚胡须,笑道:“刀大掌门,这厮把咱们两派混为一谈,着实是在玷污我们灵蛇门。我常某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就不劳您出手了。”那短小汉子骂道:“把老子的螳螂刀跟臭长虫混在一起,老子先剁他十八截,回头再抓小道士。”说罢握住双刀,张开两腿,像个大螳螂一样,扑地跃了出去。赛诸葛见来人武艺高强,慌乱不及,下意识忙举起算命幡来挡。只见双刀挥来,幡子哗啦啦的断了三截。赛诸葛跌在地上乱颤,眼看着螳螂刀直劈了下来。只听“当”的一声,一把单刀架住来势。原来是亓龙跑来相助。亓龙一刀招架不住,后跌了三四步。那矮小汉子赶上前来,绵绵不断的施展起螳螂刀法。
二释一见打斗,心有灵犀,架起鱼念久正欲脱身。忽然身后杀气逼人,百忙之中,二释忙反身格挡,齐招架了一剑,荡开剑势。原来来人正是那灵蛇门的书生,那书生心思缜密,算计着先激矮汉子去对付水蛇帮,自己好趁机擒住小道士,独享功劳。是以并不多话,施展起灵蛇剑法,招招杀机毕露,只盼着速战速决。二释忙放下鱼念久,挥剑尽全力招架。绕是如此,不一会便落了下风。
山中的风雨渐渐的紧了,竹叶哗哗直响。雨斜斜的落在的脸上。搅得二释视线模糊,二释敌不过他,身上早添了好几道口子。释航心下恼怒,口中连连呼啸,男儿血性涌起,拼着全力,才不至于交了性命。
另一边矮汉子早占了上风。水蛇帮的喽啰也纷纷绰起家伙加入战团,一时间竟被他砍翻了好几个。只逼得亓龙大汗淋漓,雨渐渐下得密了,到后来便也不知他身上到底是汗是雨。矮汉子猛地听到释航呼啸,得知上当,心下发怒,一脚踢开亓龙。摆开架势,大喝一声,像个大螳螂一样跃了过来,举刀向书生头上劈去。书生闻觉有异,忙一剑逼开二释,回身举剑格挡。“当”得一声,二人兵器相交,各自退开一大步。
矮汉子怒道:“王八蛋,老子劈了你。”说着舞刀跃跃欲试。
书生不愿此时与螳螂刀结仇,叫旁人得利,心下算计着万全之策,脚上忙退了一步,陪笑道:“刀兄息怒,小弟是想抓住这两个小道士献给兄长,好教兄长省些力气。”
矮汉子怒骂一声:“你这臭长虫会好心想着我。真是他妈的笑话。”说着收起双刀大踏步向二释走来。
二释早已疲累,但扔横起长剑,欲做斗势。
矮汉子伸出双手食指,施展螳螂拳法。双臂挺出,勾住二释手腕,就势一抬,空手逼着二释长剑脱手。紧接着双拳直出,将二释打翻在地。这几下干净利落,一气呵成,连那书生都暗暗的喝了一声采。一来螳螂拳法精妙无比。二来二释擅使长剑,近战拳脚不熟。是以被一招击翻。
水蛇帮的人众忙趁机扶起亓龙和赛诸葛。赛诸葛直吓的屎尿不禁,索性天公作美,冲去了一些。否则水蛇帮众断然不敢扶他。众人跌跌撞撞的离去,想起来时的威风。倒也十分可笑。
矮汉子和书生见水蛇帮众人离去,也并不理睬。倒是恼恨这雨下得凄紧。矮汉子骂道:“他妈的,早上还是大晴的天,这会子倒下起雨来。江南真他妈的怪。”
书生不怕被淋,暗想着计策。问道:“我说刀兄,这两个小东西你说怎么处置?”
矮汉子瞪大了眼,说道:“怎么处置,当然是交到我们螳螂刀门的手中。”
书生握紧了灵蛇剑,怒道:“我有心跟你商量,你反倒欺我。”
矮汉子怒冲冲的说道:“欺你怎地?他妈的臭长虫。俺还怕你不成!”
书生心生一计:莫不如先假意应允他,趁其不备,再伺机下手。心下盘算已定。忽然抚须笑道:“哈哈哈,刀兄,依我之见……”
“依我之见,臭长虫和死刀螂不如将小道士交给神拳门。”只听竹林中几声呼啸,一位黑衣举着一枚油伞已落在不远的竹颠之上。
矮汉子和书生二人不及发作,又见竹颠旁又落下一人。那人一袭绿短衣,也举着一把油伞。嘀哩咕噜的说着:“依我之见,死长虫同死刀螂不如将小南无佬交畀三江帮呃。”
矮汉子和书生互视一眼,彼此心中已然明了。神拳门和那个什么帮的也一定是来抓那两个小道士的。二人本欲出手,只是林中窸窸窣窣,未知还有多少来敌。书生向灵蛇门的门人招呼一声,灵蛇门人纷纷抽出长剑待敌,螳螂刀见状也都绰起双刀来。
矮汉子大踏一步,抱拳说道:“晚辈螳螂刀门刀贵,同灵蛇门常石象,向神拳门拳震江南阳冀忠老英雄请安。”刚刚二人还在争斗,此时竟站到了一起。那矮汉子将灵蛇门一起介绍,常石象也不争辩,心下又开始梳理眼下局势。
只听竹颠上先到的黑衣人说道:“家师半岁前已经仙逝。”
那矮汉子刀贵接着说道:“不知阳老英雄仙逝,多有得罪。晚辈以后当去拜祭。敢问阁下是‘四大神拳,英雄豪杰’中的哪位?”
竹颠上的那人笑道:“我姓江。老刀螂,让出小道士,你们去吧。”
刀贵心中恼怒:“阳冀忠来了,我倒怵他三分。我按江湖规矩,恭恭敬敬,你倒三番五次的侮我。他妈的,你纵是神拳门的大弟子,我又何惧与你?”当下冷笑道:“原来是江四哥,失敬失敬。”他知道来人姓江,乃是“四大神拳,英雄豪杰”之首――江楚英。为了侮他,是故称其为四哥。
江楚英不动声色说道:“你和臭长虫是交人不交?”
刀贵怒道:“过起招来螳螂刀未必就怕了你们神拳门。”说罢从腰中抽出两柄螳螂刀来。常石象也暗暗在怀中扣了两枚蛇形镖,准备随时动手。
雨下得更大了,地上低处渐渐汇满了泥水。溢出来的四下流去。竹叶在雨中愈现深翠。一时,两边人都寂寂无声,惟有雨滴竹叶,哗哗作响。
刀常二人立在雨中,朦朦胧胧瞧见江楚英对着那绿衣人说些什么,雨声太大,离得又远。二人听不清楚。生怕在雨中遭了暗算,是以更加警惕了。
只听江楚英忽得朗声说道:“二位掌门,咱们来较量较量。”说罢擎着油伞,运起轻功向二人这边飞了过来。神拳门本以外家功夫见长,并不擅长轻功,只是江楚英幼时家传,是以较同门更胜一筹。只见江楚英如雄鹰展翅,借着雨伞之力飘飘然一举跃到刀常二人之后。刀常二人同两派门人皆翘首而望,目光注视着江楚英。生怕他借着大雨暗施偷袭。常石象却心中暗喜,他江楚英为炫技飞到这边,自己和刀贵两下联手,定能一举擒之。到时候借刀贵打江楚英,再用江楚英来要挟神拳门的人。一石二鸟,还怕这两个小道士落不到自己手中。
常石象心中计定,正在喜悦,忽然异香扑鼻。心中纳罕,这大雨之下怎么还能闻到香气。在一定神,暗叫不好,忙闭紧口鼻。但为时已晚,登时只觉天旋地转,四肢酸麻。再看刀贵也在不住的摇晃。回头去看,只见大雨之中弥漫着一团彩烟,灵蛇门同螳螂刀门下纷纷栽倒在地,常石象料得自己中得是烟毒。忽然一想,暗暗叫悔,树颠上竟被自己少算了一人。真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再想不迭,一跤摔在地上,竟再也起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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