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

季春三月，丽阳和煦。

飞鹰，骏马，猎犬，与众人构成着一副春日狩猎图。

陵王带着他的臣下、护卫们在猎场上驰骋张弓，变化着队形，组成着一个又一个的大网，有如捞鱼儿一般，在场中反复的捕捞。

一声呼哨，百十号人聚往一处。

春风得意，陵王看着众人笑道：“久闻王将军善于辨犬马之声。”

一旁身披甲胄的王征颇为得意，扬了扬头。

“方才，王将军说本王的猎犬认为此处有异宝，众位以为如何？”陵王呵呵笑着，环视着众人：“刘卿，你说说看。”陵王看向一位文士打扮的官员。

刘轩笑着，催着马向前几步，摇摇头：“王将军定是妄言取宠，畜生之声，人怎可辨？”几名官员作势掩嘴偷笑。

陵王笑着摇了摇头：“无论有否，且寻一寻无妨，”

王征在马上抱拳一躬，冷冷的扫了一眼刘轩，一声呼哨，携着鹰犬与众多随从，踏着尘土而去，留下一众不怿的随臣。

看着远处一帮人随着王将军四处翻找，刘轩手指着王将军的方向道：“一会若王将军不曾找着，诸位可不要责怪呀！”

众人失笑，陵王笑了笑：“刘卿且看看吧。”

刘轩微躬身示意，含蓄的笑了笑，复转过头眯着眼，看着王征。

不久，“找到了！找到了！”呼声由远及近，王征似沙场得胜一般归来，奇怪的是拥簇的众人中却绑着一个书生。

陵王疑惑的眯着眼睛看着书生，探究着：“宝物可曾找着？绑着个酸儒做什么？”

王征拎着那书生，大步走近前来：“王爷不知，宝物就在他身上，这厮嘴硬，不肯说。”

“哎呀！”那书生叫屈的道：“这我怎么知道！若知是王爷，我早已呈上呀！”

“如此，倒是王将军鲁莽了。”陵王释然，哈哈笑着：“快呈上来吧，本王可不会白取的！”

书生不语，只在原地跳了两下，示意自己还被绑着。

陵王斜睨着眼，颇为不满的扫了一下王征，刘轩看在眼里，喝道：“快快松绑！”

一旁的兵士解去绳子，书生捏了捏肩膀，从怀里取出一颗蓝色的珠子，说道：“便是此物，王爷请看吧！”说着躬身双手呈上。

陵王接过珠子，眯着眼，细细打量着：“色青，有泽，润……”

沉吟了片刻，又道：“此物称为宝物不为过，可若依王将军所言……却也不符其实呀！算不得异宝。”说着拿眼瞅着书生：“可还有其他？谅你一介白衣，此物必是得之不义，呈上来，本王恕你无罪。”

书生笑了笑，走近两步：“王爷果是慧眼，此物若要在此称宝，还需配上一物，才可称为宝。”

刘轩皱着眉：“何物？”

“便是此物！”书生缓缓的解下腰间佩着的竹笛，在手中展示般的摇了摇。

刘轩失笑：“这般物事，王府要多少有多少，你莫不是王将军胡乱找来的山民，在此欺骗王爷吧！？”

“你……”王征微怒，正欲反击，却被书生抢过话头：“唉，这位大人，我本就居于此，无端将我抓来不说，怎的反而诬赖我呀！？”

听得此言，王征愤愤无言。

“试过才知妙用啊！”书生叹着道：“此时看此珠，于眼皆沉沉，待吾一曲过，其貌犹是邪？”

叹着，横笛于唇下，笛声起，听在各人耳中，皆是不同感受。

不久，曲毕，众人皆有昏昏欲睡之态，书生笑着鼓了鼓手：“王爷再看！再看！”

陵王打了个哈欠，拿起珠子再看时，“咦！”

这一声，不知动到了众人哪根神经，皆没了睡意，离得近的也围到跟前细瞧。

“珠光龙变！珠光龙变！哈哈！果是宝物啊！”陵王大喜。

继而转为疑惑，看向书生：“那书生！为何之前看不出来？”

“这个……”书生挠了挠头：“王爷可知有人听乐而垂泪，又有人听而无感？”

陵王颔首：“情之所动至深，所以有感吧！不觉之人或是情不到。”

书生点点头，继而仰头：“就似这青天，视而皆为苍苍之色，但是一样吗？”

忽的，“轰隆”凭空一声雷响，乌云聚拢，列缺施鞭，煞是吓人。

“哎呀！鄙人衣服还没收呢！”书生跳了起来脚，毛毛躁躁的样子，朝着陵王拜了两拜：“草民告辞，草民告辞。”跳着脚，急急跑出几步。

“先生可愿来我王府？若肯屈居，必有重禄！”陵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书生过转身，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隆隆作响的阴天，挠挠头，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富贵我所欲也，得窥无妄亦我所欲也，如此权衡，无妄贵哉！”说着，摇了摇头，转身跑了几步，钻入一旁小路，便没了影。

“王爷，这厮无礼，待我拿他回来。”王征盯着书生离去的方向说道，语气间似对书生颇为不满。

“罢了！”陵王轻声道，觉察到微微的细雨，缓缓仰头看着天宇，幽幽的道：“这等闲云野鹤，随他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