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默龙中午在山里打到两只褐马鸡,他把一只烤了当做自己的晚饭,另一只留着等李轻尘晚上练功结束之后作为两个人的宵夜。
一直等到二更时分,依然不见李轻尘的身影出现,这是李轻尘开始学武之后从未发生过的事情。甄默龙心中泛起一丝不安,难道是戚老爹生病了,李轻尘要留下来照顾他?亦或是他被家里什么别的事绊住了不能走开?
他再也无法耐心等待,索性换上夜行衣,施展轻功来到千岗镇,此时已是深夜,整个镇子静悄悄的,似乎一切都很正常。甄默龙久历江湖,为了以防万一,并没有贸然闯入戚家,他悄无声息地沿着戚家绕了一大圈,细心察看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突然间他听到不远处的一个柴垛后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紧接着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赵五这家伙真不是东西,自己死就死了,还要害得我们两个在这里受冻挨饿,连觉也睡不成,真他娘的晦气!”
另一个声音道:“谁说不是呢?这大半夜的连个鬼影都没有,老爷却非要咱们俩守在这里等那个戚老头的什么同伙,连续蹲了两夜连个人毛也没等到。你说老爷是不是想太多了,戚老头能有啥同伙?”
之前的声音道:“那可说不准,如果戚老头没有同伙,凭他跟那俩小孩怎么可能害得了赵五?”后面的声音道:“这赵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一定就是戚老头害死的吧?”之前的声音道:“翠环自己都承认了,这玉斑指是她从三姨太那里偷来的,又转送给了赵五。若不是戚老头害了赵五,这玉斑指又怎能出现在他家的炕洞里?”
甄默龙听到这里,心中叫一声苦,当时他打死赵五之后也没想过再去搜一搜他,没料到他身上竟然还藏有一枚玉斑指。这玉斑指早不掉晚不掉,偏偏在赵五被塞进炕洞的时候掉了出来,若是早一点掉在屋子里,很容易被他们发现,自然会将它藏好。
若是他带着尸体上山时掉在外面也行,就算被人看到了,也难以跟戚老爹一家扯上关系。现在从戚家的炕洞里被找了出来,即便尸首尚未找到,终究难以解释清楚。
只听其中一人继续道:“翠环这骚娘们不知道错了哪根筋,怎么偏偏就看上赵五这个无赖泼皮了?论人品,论长相,我孙喜不比赵五差啊!”另一人吃吃笑道:“人家赵五会说甜言蜜语,你会吗?人家能对翠环言听计从,你能吗?人家敢冒着被老爷打死的危险跟他的丫鬟偷情,你敢吗?”
那个自称孙喜的人咽了下口水,道:“这翠环长得比三姨太还水灵几分,赵五能跟她睡上几觉,死了也值啊!”另一人笑道:“让你跟翠环睡一觉就死,你也愿意?”孙喜沉默了一会,叹道:“就算我愿意人家翠环也未必愿意,说到底,咱没那个福分啊!”
他们二人絮絮叨叨,尽是谈论翠环如何俊俏白嫩,跟赵五在一起又会如何如何之类的话,甄默龙急于知道李轻尘他们的下落,不愿再听这俩人的无聊言语,当下一个“云飘雨斜”,犹如一只大鸟般疾往那两人的藏身之处扑了过去。
那两人正聊得火热,突然身子一麻,登时动弹不得,紧接着喉咙一痛,分别被一只大手捏住了脖颈,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一个声音在耳边道:“不许出声,否则要你们的命。”吓得两人立时闭紧嘴巴,生怕露出半丝声响。
甄默龙沉声道:“戚望山和他那两个孙子现在何处?”说完稍稍放松了捏着其中一人的手,那人喘了口气,又扭了扭脖子,这才慢声道:“大侠认错人了吧,小人不认识谁是戚望山。”甄默龙见此人奸猾,不愿跟他废话,手起一掌斩在那人颈上,那人哼也不哼一声便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甄默龙其实只是把这人打晕过去,令他四五个时辰之内无法醒来。另外一人正是孙喜,他以为甄默龙将自己的同伴打死了,惊骇之余眼中露出哀求之色,口中“呜呜”作声,只是不能说话。
甄默龙“哼”了一声,对孙喜道:“你若实话实说,我可以饶你不死。”孙喜当下连连点头,甄默龙将捏着他脖颈的手放松了一些,问道:“你和他都是什么人?”说完下巴颏往旁边一扭,指了指昏死过去的那人。孙喜长出了一口气,忙道:“小人和他都是镇上孙老爷的家丁,我叫孙喜,他叫孙庆。”
甄默龙点点头,又问:“戚望山祖孙三人现在到底在哪?”孙喜甚是乖觉,也不废话,道:“他们被孙老爷抓起来了,关在地牢里。”
甄默龙心中一松,看来李轻尘他们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他随即又问:“你们老爷凭什么说是戚望山杀了赵五?”
他本来想问“你们老爷怎么知道是戚望山杀了赵五”,但转念一想,赵五下落不明,现在的证据只有一枚戒指,孙财主未必能从中猜得出事情的原委,万一戚老爹他们并未招认,自己这么问岂不是不打自招?
至于这俩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稍加思索便能明白,肯定是孙财主怀疑戚老爹还有同伙,让这俩人在这里蹲守监视,刚才这俩人不也说过,凭戚老爹一人怎么可能杀得了赵五?
孙喜道:“赵五不见了三个多月,孙老爷怀疑他被人杀了,让朱管家带着人在镇上挨家挨户搜查。搜到戚老汉家里时,在他家的炕洞里发现了翠环送给赵五的玉斑指,孙老爷怀疑赵五是被戚老汉杀的,就把他和他的孙子孙女都抓起来了。”
他虽然被吓破了胆,但向来嘴碎,不等甄默龙询问就接着解释道:“戚老汉年老力衰,孙子孙女又年纪太小,凭他们三个不可能杀得了赵五,因此孙老爷怀疑戚老汉有帮手。正巧田二和刘通海都告诉孙老爷,三个多月前戚老汉开的茶棚里来过一个大汉,赵五和戚老汉祖孙因为茶钱的事和赵五发生了争执,还是这个大汉帮他们把赵五打跑的,后来赵五就不见了。”
“这些线索汇聚到一起,孙老爷更加肯定这大汉就是戚老汉害死赵五的帮凶,就是为了得到赵五身上的那枚玉斑指。虽然戚老汉被抓了,但孙老爷觉得那个大汉才是真凶,因此加紧搜查,还派我们哥俩在这里彻夜守候,一旦发现有人来找戚老汉,孙庆负责盯住来人,我则赶紧回去报信。”
甄默龙这才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暗自后悔,他花了那么大的心血处理赵五的尸体,满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百密一疏,还是被人抓住了破绽,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在赵五身上仔细搜上一搜,只是谁又能料到就赵五那个破落户样子,身上竟然会藏着那么珍贵的一枚戒指呢?而这戒指还偏偏是从孙财主的三姨太那里偷来的,若是旁人倒还罢了,这孙财主明显是千岗镇的土霸王,吃了这亏岂能善罢甘休?
至于赵五跟孙财主三姨太的丫鬟之间的感情纠葛以及那个翠环为什么要偷主子的首饰,跟此事无甚关系,他也懒得理会。
他心中还有疑问,继续问道:“是不是有人看到戚老汉杀了赵五,这才去向孙财主告密?否则就算搜查,又怎能想到挖开炕洞去找一枚小小的戒指?”
孙喜跟甄默龙说了一阵子话,感觉他似乎不像最初那么凶恶,心里也渐渐放松下来,笑道:“这事说起来还真是够巧的,你不知道,我们孙老爷家里养了一条狼狗,叫做大灰,这条狗可了不起,是我们家老爷花大价钱从邯郸城里买回来的。这狗身长一丈,站起来比我都高,头像个巴斗一样,两只眼睛像两盏灯笼......”
甄默龙皱了皱眉头,插嘴道:“你胡说什么,哪有这么大的狗,岂不是比老虎狮子还厉害了?”孙喜不敢再说大话,又道:“这狗有一样本事特别了不起,就是嗅觉极为灵敏,什么味道它都闻得出来。有一次,我们老爷让人把一块生肉挂在镇东头张铁匠的屋檐上......”
话还没说完,甄默龙手指一紧,孙喜觉得自己的脖子似乎都要被他捏断了,禁不住呵呵呼痛,甄默龙斥道:“废话少说,讲重点!”
孙喜连忙点头不迭,再也不敢乱说,“那天朱管家在戚家搜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后来他就让家丁把大灰牵了过来,这狗一进戚家就对着炕洞汪汪直叫,据说当时戚老汉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朱管家二话不说,让家丁把土炕直接拔掉,本以为赵五的尸体就藏在里面,结果尸体没找到,却找到了那枚戒指。这下虽然不算是人赃俱获,但赃物毕竟找到了,而且又被藏在那种地方,戚老汉一家自然无话可说。”
甄默龙默然不语,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救人,这孙财主既然能独霸一方,家中的守卫自然比较森严,说不定还有什么高手在内。不过他毕竟是战场上厮杀过来的,又艺高胆大,对这种地方豪强倒也没怎么放在眼里。
只是如何才能悄无声息把人救走,倒也颇要费一番思量。
孙喜等了一会,见甄默龙依然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忍不住小声问道:“这位大侠,该说的我都说了,这下可以放我走了吧?”甄默龙回过神来,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只是要你在这里睡上一觉。”
他不等孙喜再说,又是一掌切在他的脖颈之上,孙喜双眼一翻,立刻昏死了过去。甄默龙将孙喜和孙庆一起塞进麦垛中,旁人如果不是有意搜寻,一时半会发现不了。再过四个时辰他们自然会清醒过来,那时候他应该已经救出戚望山祖孙,远走高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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