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按掉闹钟，对着天花板又发了会儿呆。昨天Kayla给我发微信，问我Yvette为什么要发个戒指照片。我当然要装作根本不知道的样子，告诉她我最近忙都没发现。人一到30岁就变得格外油腻，撒起谎信手拈来。
然后又觉得有点愧疚，索性给她打了个电话。跟她叽叽喳喳了一堆来证明自己真的很忙。VC前两年行情好的时候是真好，现在也是真的糟。所以我从真的很忙，变成了每天假装很忙。
然后她又问起了别的高中同学，我开始讲龟蛙现在身价有多高，但是她很快就不耐烦地把我打断了。后来她问我其他几个书呆子在干嘛，我就如实告诉她了。结果她语气失落地挂了电话，搞得我很不知所措。
我思索了半天，能想到她不开心的唯一可能就是Yvette也是网红，说龟蛙混得好让她聪明的大脑推断出Yvette也混得很好。但我看Yvette真的挺不爽的。她弟弟之前谈了个中戏的女朋友，全家反对，觉得人家女孩子配不上他们家。说是“我们这种人家，为啥要和这种人谈恋爱”。结果现在人家女孩子是娱乐圈流量小花，一集电视剧片酬就百万级别了。关键是还有营销号写了一篇《明星和网红的差距究竟在哪》，里面放了Yvette和那个女孩子的照片对比。Yvette后来愤愤不平地说：“我后来碰到她，跟她讲，是我们家配不上你！”我当场告诉她，我们投的一个公司找她代言，她价格已经很高了，然后我稍微夸张一下胡乱报了一个价，她当场脸色就很不好。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一个素昧平生的的女明星瞎操心强出头。但是真的很不喜欢Yvette这种时刻提醒别人什么出身的姿态。
我挣扎了半天终于套上一件黑色羊绒衫，外面再套一件黑色卫衣，穿上黑色的紧身牛仔裤，拿出一个医用口罩打算出门。
昨天王牧荑约我吃中饭。她不让我去她家，我现在住在loft式的单身公寓里，太小，而且二分之一都是衣帽间。所以我们约在了上学的时候最喜欢去的那家很小的西餐厅。
十年前这里眯眯小的冰淇淋球就要22块钱一个，我们20岁的两个小姑娘和老板撒娇，让他送冰淇淋给我们吃。
现在30岁了。
我先到的。开始点单。记得这里的苹果鹅肝配吐司很好吃，鳕鱼好像也不错，飞鱼籽酱应该依旧美味。看到以前喜欢吃的东西，突然心情变得好起来。“不想结婚”“不想生小孩”“升不了职”“代孕太贵”“公司可能不跟我续约了”好像都不是事儿了。
王牧荑终于来了。她一坐下就说：“我不能喝咖啡，别点啊。”我随口问：“来大姨妈啦？还是那么讲究。有什么关系啦，我一天到晚乱吃的。例假期间咖啡因也不是完全不能摄入嘛！”
她突然神神秘秘地告诉我她怀孕了。
我强装镇定。问她什么时候结婚。
“哎！你不好奇爸爸是谁吗？”
这真的没啥好好奇的。当年奶茶都是先怀孕再领证的，之前全网磕糖的郭碧婷不是到现在连证都没领嘛。男性的婚恋窗口太长了，四十岁都还算青年，一帮二十几岁的小姑娘等着扑上去，所以他们根本不着急。成功男性里面，真的很少有主动推动关系领证的。女生一过三十就会一直被催。但稍微有点学历，自诩为高知女性的，往往很不齿奉子成婚。所以婚恋市场对女性确实很不公平。
我只好附和她：“谁啊？”
她左顾右盼，眨巴着她的芭比大眼睛。一只手遮着半边嘴，悄悄告诉我：“白敬亭！！”
卧槽？？偶像剧也不敢这么写哇……这家伙读书的时候就喜欢白敬亭，说要给他生孩子，现在要嫁给偶像了？
但我丝毫不怀疑她在耍宝。因为她现在在方达做非诉讼律师，主攻明星名誉权方面的案子。确实前段时间在帮白敬亭写律师函警告不法商家别乱用头像代言。
“你们难道打算隐婚？前段时间那个吴尊以前隐婚被爆出来之后被骂死了你知道嘛？”
“哎呀我现在也没办法嘛，总要以他事业为主啊。我当时就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他正好因为前段时间自己投资的电视剧男主角糊了，亏大了，很抑郁。然后我们在律所VIP招待室里面吃完饭就…哎呀你也知道的嘛……VIP招待室是个高端套房，本来用来给客户午睡的嘛…”
这真是娱乐圈小爽文都不敢写的情节。
当年的闺蜜现在追星成功还怀孕了，Kayla老早结好婚而且不用面对鸡毛蒜皮的婚后柴米油盐，远在澳洲读书。沈一蕊张欣蓓都是事业有成，另外几个都在学术领域前沿谈笑风生，还有成天神神秘秘有次还围了个中东长袍吓人的据说在国安局做炸弹的刀刀。
只有我，有一点野心又没毅力。
有一点清高又没实力。
事业一团糟，成天被催婚，不想生但没钱代孕，想要点扑棱扑棱的真心又想要金钱要地位。
“心比天高”的下一句什么来着？
命比纸薄。
我有一点点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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