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又又
“昔有吴起者，母殁丧不临。嗟哉斯徒辈，其心不如禽。”
可我想，如果问他病危的老母亲，是希望他回家见最后一面，还是宁愿他留在楚国造福万民，只怕吴起的母亲会选择的是偷偷死去吧！
前些日子喜欢在深夜的时候看刘墉老师的《灵魂经过的地方》，里面讲了许许多多种爱，每一个故事都让我的心感到一阵阵感动，当看到那篇《偷偷死去的父母》时，我的泪却打湿了黑夜的寂静。
里面讲到他的一个学生，父亲在台病危，等儿子赶回去的时候，老父亲的病情却好转并出了院，等儿子回去了老父亲又病危住院，当儿子再次赶回台北的时候，父亲的病情又好转，可是儿子因为工作关系不得不回到纽约，临别，躺在病床的老父亲居然向他道歉，说对不起他，没能及时死掉。
儿子走后不久这位老先生便去了，却没通知在纽约的这个儿子，草草火葬了事，他不想儿子再匆匆忙赶回去。
我想起我外婆的离开。
外婆一辈子身强体壮，不曾遭受高血糖高血压或是心脑血管疾病的扰虐，只是在七年前因摔了一跤之后失去了行走便利的自由，从此与拐杖相伴。
因为一些原因外婆住进了养老院，说是养老院，倒不如说是托养所。里面的房子多是八十年代的学校改造而来，整个院子尽是楼梯上下坡路，而里面住的老人大多是腿脚不便的，于是他们便日日夜夜守在自己的床边，哪里都去不了，哪里也不敢去。
今年六月的时候，被告知外婆病危，下不了床，吃不下饭，甚至说不出话，妈妈连夜赶去养老院，当我请假坐上前往养老院的车上时，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妈妈只是不断地哭，她说：”你的外婆好辛苦。“车上，我的泪堤也崩溃了。
我记得当我赶到的时候，外婆躺在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里，是一间教室改造的，很大，却很空，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台吱吱响的风扇。外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拉着她的手摸着我的脸，对她说：”外婆，我来看你了。“她朝我身后望了望，我知道，她在找我的姐姐和弟弟。瞬间眼神便黯淡下来，因为她没找到，他们还没赶来。
陪在外婆身边的两天里，我不断地对她讲以前的事情，我叫她一定要撑住，一定要撑到姐姐和弟弟来的那天，可怜的外婆，那两天紧靠白开水和牛奶坚持着，她甚至连粥也喝不下。
妈妈和舅舅在商量外婆的后事，大家心里都清楚，外婆这次一定撑不下了。却发现，外婆突然地就流下了眼泪，不停地流，她知道她要走了，却是那样不舍。
弟弟赶到的那天，外婆的身子已经极其虚弱，我知道，她是在用意志和爱撑着的，她一定和上帝乞求了千万次再给她多一些时间让她见到自己最爱的人。
那几天姐姐因为期末考一直拖着没能及时赶去，到最后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成。外婆是极其疼爱姐姐的，她一直在等着。可是当姐姐准备考完赶去的时候，外婆却走了。
我记得那天夜里下着很大很大的雨。前两天我和妈妈都是哄着外婆睡着了再离开，可是那天晚上她却一直不肯睡，我猜外婆是害怕吧。那么大的一间房子只留下她一人，外面风大雨大。一直到晚上七点实在没办法，我们和外婆说了再见准备离开，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已经说不出话的外婆大声地叫了一声，好像在叫弟弟的名字，又好像是叫妈妈的名字。
第二天凌晨四点多的时候，睡梦中的妈妈突然惊醒，说梦到和外婆连着的那根线断了，心里很不安，仅是几秒之后便接到舅舅打来的电话，说外婆走了。
她甚至选择在凌晨时候偷偷离开也不愿当着我们的面狠下心走去。
我猜，外婆走的时候嘴角一定挂着笑容吧，她这辈子不曾拖累子女，即便是死也不是死在医院，不用子女日日夜夜守在身边。
大概当父母的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愿拖累自己的子女吧！成龙的妈妈中风卧床六年，她就曾对成龙说：”如果还有一点力气，一定要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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