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像是充满偏见与情绪的电影,总是把我们的自以为是扒的精光暴露在人前。
在写送别二舅的文章时,虽然头脑中闪现着与二舅相处的点点滴滴,但是过后看来,却留有许多遗憾和愧疚,也有不少需要更正补充的内容。
首先,经表姐提醒,大舅名字叫克俭。表姐的提醒让我记起了克温其实是拴牛舅舅的名字,是叔伯舅舅里最年长的,记得小时候我只要见到克温舅舅,就找他要苹果吃。舅舅们是按照大家族起名排行的,名字连起来大概是“温良恭俭让”,有一年春节的时候,家族的族谱还在大舅家院子里供奉过。
大舅长得人高马大,身材又很挺拔,一直到70岁时,不论站立还是坐着腰背都挺的笔直,遥想大舅当年,该当也有玉树临风之感。只是随着岁数大了,这几年也开始有些佝偻。
大舅年轻时当过老师,即便后来不做教师了,依然喜欢阅读,在小时候的记忆里大舅经常手不释卷。家里床上或沙发上总会有大舅正在看的书,既有消遣的小说及历史演义,也不乏有严肃的文学作品。大舅不仅喜欢看书,也很珍惜的保存着书,印象里上高中时我还从大舅那里拿到一本讲文言文语法的书,而那本书是大舅当年教书的课外辅助读物,当时距离大舅离开教师岗位已经将近40年了。在大舅的熏陶下,表哥把自己的书也保存的很完好。我自己小时候放寒暑假也总跑到大舅家放书的房间里去淘书。现在都还记得小学时在书房里淘到表哥小学时订阅的恐龙系列的杂志,即使抛开童年滤镜,那些书依然比现在的大部分儿童读物要好的多。现在很多的儿童读物,名义上是专为儿童编著,实际上却让儿童越发脱离生活、远离实践。
为什么要记愧呢?
一方面,在送别二舅的文章里,未曾顾及大舅的感情,没有顾及到虽然我们失去了亲舅舅,可是大舅也失去了亲弟弟。
也可以说,一直以来我们都忽略了大舅威严背后承担的责任和艰辛,一直忽略了那个最坚强的人其实也不是天生坚强。
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听说过外公事情,唯一的信息就是外公在妈妈十二三岁的时候就过世了。也正是这份遗落了的信息,让我一直没有意识到,大舅并不是像一个正常孩子一样成长的。当他还是一个半大不小的青年时,他已经过早的承担了抚养弟妹、帮衬母亲养家的责任。同时,他还要担负起养育自己的小家的责任。
就像表姐说的:“苦老大,老大苦。”作为长子,大舅是最早明白失去父亲意味着什么。最最直接的就是,以前有父亲在前头顶着,自己还可以像正常的青年一样,玩笑打闹。父亲走了以后,弟弟妹妹要吃饭,担子就需要自己扛起来。
由此,也就不难理解大舅的严厉,也不难理解二舅面对大舅的紧张,除了严厉本身之外,也许还夹杂着一份长兄如父的敬畏。
记愧的另一方面原因是,自从二舅生病以来,我一直未曾亲身尽孝。
更加遗憾和愧疚的是,对于二舅治疗过程中治疗方案的调整我没有坚强的去推动。虽然在二舅刚开始生病一个月时,我就将二舅的病历情况咨询了武汉协和医院的医生,也通过高中同学联系到山西肿瘤医院的主任医生,但是没有坚定的让二舅换医生、换药方,只是让哥哥去沟通。
也许,这就是有哥哥的幸福吧。
听表姐说,二舅走的时候很安详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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