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初春

作者: 林修修 | 来源:发表于2020-05-19 09:52 被阅读0次

    快看,好嫩的苦菜。

    你怕是好久不出来扯苦菜,连苦菜都不认识了吧。

    离家近五年,一千四百四十九点六公里,久违的熟悉感,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不记得是在哪看到一条广告,广告的内容大体是说,爷爷用一辈子从镇里走到了县里,爸爸用半辈子从县里走到了城市里,而我现在却能很快的去到北京。我认为编剧是想强调时代的进步,让我们的一代代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但我却看到了一个令人有些难过的真相,难道成长的代价就是背井离乡吗?突然想到自己身上,从小学每天步行五分钟到学校,初中开始每天做半个小时公交车到学校,高中开始住宿,再到大学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我已经离家越来越远,或许成长就注定了距离或心会离家越来越远。

    正因为是疫情的原因,我才有机会在家待上这么久的时间,重新踏上那条走过很多次生锈的铁轨上,幼时的记忆就像放电影一样,快速掠过脑海,落日余晖下,一个男人推着自行车,后面还跟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口里岁岁念的是乘法口诀表,时不时还会停下来转过头来抽查某个数,答出来了就继续往前走,没答出来就会惹来一句“你脑壳怎么这么不记事咯”再继续往前走。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我们俩一前一后,我还是习惯性地走在单车后面,突然停下了脚步愣了一会,才发现他已经走远,看着那腰板不再挺拔的父亲,已经有了颓颓老势,后脑勺的头发一根根离去,露出发亮的头皮来,而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只有一米多高的小孩子了,身高早已超过他,成为一个大小伙子,可是远远看去,他在我心里的形象还是从前那个高大伟岸的样子,顿时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因为我终于读懂了《父亲》。

    记得年幼时,家里是会去九郎山挑水喝,在自行车上绑上好几个金龙鱼油壶,鲜橙多的瓶子塞满车篓,这是全家一周的饮用水,每次都放得满满当当的生怕不够。母亲每次都是让我跟着跑去跑回磨练我的意志,大概有差不多20多公里路,这对于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来说是很有挑战的,要穿过好几条铁路,还要爬半个小时山路,这已经成为每周周末的必备项目,每次去到山上都还好,下山之后我就会走走停停,惹来他一顿催促,后来我就会直接不走了,坐在地上耍赖,他每次都拗不过我,嘴上说要告诉我母亲,以后再也不带我出来,看着快要落下的太阳,只能拆下一壶水来,把我安排到后座上,我就抱着水,他只能歪歪斜斜慢慢骑着车带我回家,快到家的时候把我放下来,让我快速跑步弄得一身大汗,暗度陈仓,全靠我俩默契配合与精湛的演技,这也是我们俩个这么多年都互相保守的小秘密。

    铁路旁边东西是很丰富的,每年早春的时候我俩都是这样在铁路上郊游的,他一个劲催我赶快往前走,可我还是会看着嫩绿的胡葱舍不得走,一定要把把铁路地基旁的胡葱拔得干干净净才不舍离去,铁轨旁边的油菜苔也都是我不肯放过的对象,过了隧道大片的水芹菜,还有零星的野毛豆,水沟里的福寿螺,偶尔出现的金瓜,铁道旁小山上的竹笋,这些都是我们的战利品,哪怕是回家路上都不忘拔上两根葛马藤,一人一口嚼得起劲。

    从高中开始,因为繁重的课业,我再也没有这样的快乐,我也很少能吃到这些东西。要不是因为这次在家待的时间很长,我感觉很难再吃到苦菜,蒲公英和水芹菜,小时候讨厌水芹菜的味道,妈妈总是威逼利诱我吃一些,久而久之我开始习惯这种味道,它成了我喜欢的味道中的一种,每每都是盼着能熬过初春然后再去学校,可是我也从来都没能熬过,一年又一年当我快要忘记这味道的时候,终于又让我想起。

    我还是要说那句很俗套的话:“当你踏上火车的那一刻,故乡从此再无春秋只有冬夏,或许未来只剩下国庆和春节”。想想还是觉得让人觉得挺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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