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澳洲生活,由于工作的原因,接触了不少在这个国家定居多年的华裔。他们中大部分人已经拿到了PR(澳洲永久居留权)或已入籍成为本国国民,小部分还未拿到PR的(多半是年轻人)也在为此持续奋斗着。
生活在这个蓝天白云下的和谐国度,享受着超高社会福利的保障却不一定要掌握最基本的生活技能——比如说,讲本国的语言。就拿我所认识的几位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来说,就没几个懂英文的。他们很早之前移民澳洲,早就是这个国家的合法公民,但无论到哪里,只要有英文标识的地方便成了睁眼瞎,有人用英文交谈的地方也只当充耳不闻。但几十年如一日,他们照样在此地生活得安定、富足甚至轻松愉快。这其中的奥秘与幸运无关,而是源于他们常说的一句口头禅——“华人满天下”。
可不是嘛,澳洲的华人之多早已不是什么新闻,尤其是在几个“移民热”的大城市。光是悉尼的中央火车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间,遇到跟自己长相相似,说出的话能声声引起共鸣的走过去十个甚少也有两三个。
撇开这些浮华的表象,当我更深入地了解澳洲华人时,才深深惊异于他们在异国的土地上对别国社会的改造力量,和他们为了生存大计无缝不入、无坚不摧的适应能力。
在悉尼的郊区,散布着许多个形形色色的小镇,每个都有代表着某个国家或地区的特色和人口。有以非洲移民为主的黑人,有代表南亚社会主体的印度人,有来自南美洲操着西班牙语的群体,当然还少不了浩浩荡荡的华人阵营。
在华人的杂货铺里,各式各样中国特色的商品琳琅满目,从各种调味酱料,生活用品到大陆地方小吃一应俱全。不光有豆腐乳、橄榄菜(在这之前只存在于我的童年记忆中)、老坛酸菜泡面,甚至还有国内南方沿海省份常见的瑶柱和广西柳州的螺蛳粉。除此之外,澳洲本地的朝鲜蓟,斐济进口的苹果等时髦果蔬也总是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一家小小的华人杂货铺,可以说是融贯中西——澳洲本土超市有的这里都有,而在这儿能见到的去到别处却不一定买得到,更别说还能有如此这般亲民的价格了。
哦,要谈的是中文。以上所说的是,在华人圈里,即使不懂英文也不会对衣食住行造成大的困扰,这就说明中文就一定要讲得好吗?非也。不过注意,我这里指的中文并非是以粤语在内的方言,而是目前中国大陆最普遍流行的语言,港台人称之为“国语”,我们则叫“普通话”。
举个例子,我的老板来自香港,在二十年前就来到澳洲创业,奋斗至今。目前自己不仅有了极为成功的几家公司和澳洲身份,还带一家三个兄弟姐妹全部移了民,可以说是女强人中的翘楚。
我在平时工作中接触最多的就是作为经理的其中两个姐妹以及大多是来自广东、香港或祖籍在广东、香港的其他员工。可想而知,在工作时充斥在两耳边的自然是漫天飞的粤语了。
而粤语跟我之间从来是两个互无感觉甚至还要彼此嘲笑的陌生人。我顶多只在国内跟一个家在广东的好友妹子心血来潮地学了两首粤语歌而已,还唱得含混蹩脚,七零八落。于是,他们只得对我讲普通话。
不过,他们的普通话也不见得比我的粤语好到哪里去。除了口音上浓郁的“港普”“粤普”标准之外,在表达上也是模棱两可,吃力之极。
比如一个简单的表达,必要的名词却往往只能用几个尴尬的代词一替而过,需要表达作用对象的句子里没有宾语是家常便饭,必要的形容词能省就省,而对在中文里夹进英文单词的表达,虽然我英文功底不差,可以理解和招架,但是对某些英文单词异想天开的中文翻译就真的暗自无语了……也许他们是想让我更容易理解一些?但要知道,翻译成中文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啊!
所以,我在应答时虽然往往口中说着“ok ok”,大脑却在高速运转,一刻不停地揣摩、判断接收到信息的真实含义。有时绕了好几圈也没个头绪,便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跟我的谈话对象对峙着。于是,他们只好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但往往也是越说越乱,最后不得已中文英文一起上,连同手势一通比划,才令双方各自心领神会,确凿无疑。
说来可笑,在国内时,常用英文跟老外侃大山的我都没有遇到过语言障碍,却在国外的华人同胞中间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语言不通”的重创。
唉,不过在吐槽他们的同时我也能理解他们,本来在国内大部分时间说的都是粤语,又长期处于异国文化的荫蔽下,普通话不熟或退化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只不过看在我这个大陆来的,又是从小以中文为滋养长大的人眼里,就会多少有些唏嘘慨叹——至少,我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如果本就生活在华人同胞之间,却还忘记了自己的语言,不是太可悲了吗?
我也只能在不讲英文时多磨磨文字,让自己汲取中文的养分再深层一些——此外,为何不学学粤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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