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竟然是他！
宫中赐婚之事，宫外的人一时无从得知，酒楼一切如常。只是东歌灯会之后，盖霁和墨宸甚至言洛都鲜少露面。我知道盖霁应该在调查顾震弈，虽然有心帮忙，但在有心无力。而且这次盖霁执拗地不愿我插手，我也就遂了他的心愿。
这三个月，闲暇之时，沐今也会过来指导一下我的琴艺，表面上日子倒也是乐得清闲！
这日，一清早小冬郎去见夫子之前就跑到了酒楼找我。乐呵呵道：“颜姐姐，我父亲让我来邀请你今晚到我们家做客！”
顾大人突然盛情相邀，我倒是有点吃惊，问：“为什么？”
冬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搅弄着衣角，说：“因为我一不小心说出我每日在私塾的午餐都是从姐姐你这儿来带些点心。父亲大人觉得这段时间一直都这么劳烦姐姐，就差我来邀请姐姐赴我们家的家宴。”
我听完，哑然失笑。关于这事，倒是有些源头。冬郎自从几个月假期放假，就天天腻在我的酒楼玩儿，我也就变着方儿的给他做各种好吃的，彻底将他的嘴给养叼了，以至于现在开学了，他是彻底吃不惯了私塾里的伙食。每天放学后就跑到酒楼来给我抱怨，私塾的伙食是如何如何的难以下咽，他是怎样每日都饿着肚子学习的……
到了第三天，我也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承诺他我会每日给他做各种点心备着，然后他每日上学之前就到我这儿来领着装点心的食盒到私塾去！
面对这样的福利，冬郎自然是喜笑颜开。不过，这一切自然是背着对冬郎管教甚为严苛的顾长卿大人做的，如果被知晓了，冬郎免不了又是一顿臭训，所以我也帮他保守着这个秘密。想不到这个好小子却一时嘴误，把一切给吐了出来……
“好吧，晚上我去。”我说。
“嗯，好。那颜姐姐，我先去上学了！”冬郎的笑颜十分灿烂。我又追问道：“冬郎，你什么时候放学？”
冬郎转了转两个大眼轱辘，道：“大概申时吧，怎么了？”
“没什么，到时候我来私塾接你，我们一起过去！”
“真的？”冬郎得知这个意外惊喜自然是十分欢喜，他忽然扑上前，我刚好半蹲着，就被他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
我被这个举动雷到，冬郎已经一溜烟儿跑不见了。后来我才反应过来，我居然被一个半大的小孩占了便宜……
转眼就到申时了，我也应约去私塾接了小冬郎，一同往顾府走去。一路上冬郎叽叽喳喳甚是兴奋。在冬郎的陪伴下，马车很快就停在了顾府门口。好动的冬郎一下子就跳下了马车，动作甚是矫捷。
冬郎轻车熟路地把我带到了厨房。厨房中，热浪滚滚。油烟之中，大灶台前的一个身影让我觉得分外的眼熟。直到冬郎喊出那句“父亲”，我顿时惊了。此时，在这油烟之中奋力翻炒着菜肴的人居然是顾长卿大人！
顾长卿回头，看见冬郎竟然带我来到了这儿，赶紧将锅里的菜翻炒了起来，放下手中的活儿，朝我们走过来。
“冬郎，你怎么把姐姐带这儿来了？”顾长卿板着脸问道。
还不等冬郎回答，我就问道：“顾大人，你怎么亲自下厨呀？”
顾长卿豁然一笑，道：“我想就算我们府上最好的东西在颜姑娘面前也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所以我就亲自下厨好好款待颜姑娘一番！”
对于顾大人的一番心意，我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顾大人，你真是太细心了！我……我真的很感动！”
冬郎这时插嘴道：“姐姐，你有所不知，父亲大人做的菜可比府上的那些老妈子做的好吃多了！但是父亲平时忙，也就是我和母亲生辰的时候，父亲才会亲自下厨给我们吃。今天呀，也算是破例了！姐姐，你有口福了也！”
听冬郎这么一说，我倒是来了几分兴趣，多了几丝期待。顾长卿摸摸冬郎的脑袋说：“好了，这儿烟大，快带姐姐出去吧！”这次，冬郎倒是十分听话将我带出了厨房。
顾长卿的为人经过几次接触，我已是十分佩服。但当后来冬郎馋嘴，偷跑进厨房偷出几块吃食，顺便也让我品尝了顾长卿的手艺之后，我心中更是对顾大人佩服的五体投体……
顾长卿不但是一个清明正直的好官，在厨艺方面还真有两把刷子，三两下就做出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家宴开始，顾长卿携妻儿都已坐下，我也坐在了冬郎的一侧。奇怪的是宴席上位却无人端坐。顾长卿唤来顾福道：“快去请老太爷来吃饭！”
我这时才想起来灯会那日冬郎说过他的祖父也被顾长卿接到了瑞安，也不知这顾家老太爷是什么样子，我不由的有些好奇。
我正想着，一位体格强健，精神矍铄的老人就走到了我们跟前。顾福毕恭毕敬地为他拉开桌椅，他便立即坐了下来。
顾长卿此时站起身，向顾老爷子拱手道：“父亲，这位是颜箫陌，颜姑娘。是我们一家人的好友。”
听到顾长卿正介绍着我，我也就客套地站起身来，向顾老爷子简单地行了一个礼，道：“顾老爷子，晚辈颜箫陌，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顾老爷子哼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了一句“坐吧”，就没再开口。
我见他行事甚是倨傲，心里很是不爽。不过他毕竟是顾家的长辈，我也总不能在顾家甩脸色给他看吧。这样也忒扫了顾长卿大人的面子……
这顿饭，或许是因为有老爷子在场，气氛甚是沉寂。家宴中，就连平日是大家开心果的小东郎也没有说几句话，所有人都只是埋头吃饭。
好不容易，这场气氛尴尬的家宴终于落下了帷幕。顾家的下人们正在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顾长卿和顾夫人送顾老爷子回房休息。而冬郎迫不及待地带我去看他给我准备的礼物。
“冬郎，你的祖父好像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和你们一家子的性格都不太搭呀！”我说。
冬郎一边翻找着东西，一边回答我说：“是啊，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怎么见到过他，算上这次他来瑞安，应该算是第三次见面吧！”冬郎转身望着我，挠挠头道：“有一次，我无意中听见我父亲和母亲的谈话，父亲早年因为和祖父很多方面的看法完全相悖，两人各自都无法说服彼此。父亲就早早地离开祖父，自己出来闯荡了！”
“哦，原来如此。”我有些理解顾老爷子和这个家的格格不入了。
“说起来，我祖父曾经也是朝廷中的一个大官呢！但是父亲愣是没有依靠祖父一丝一毫的帮助，自己做到了现在的一切，真的很是了不起了！”谈到自己的父亲，冬郎挺直了腰杆，一脸的自豪骄傲。
我看到他这副表情，甚是好笑，随口问道：“你祖父在朝廷中是做了一个多大的官呀？”
冬郎想了想，认真的回答说：“好像是中郎将吧，统率皇上身边所有的侍卫呢，很威风吧！”
冬郎话音一落，我却如遭雷击，“中郎将！中郎将！”体内血液好像一瞬间冲到了大脑，麻木机械地问：“你的祖父叫什么名字？”
“顾震弈。”冬郎短短的三个字，却将我打入了地狱。
顾震弈，顾老爷子……顾震弈，顾老爷子……
当日灯会在簪花阁楼上，我虽然看见了顾震弈，但是由于距离远，我根本就没有看清楚他的模样。
但是，顾震弈，顾长卿，他们都姓顾呀。当日冬郎刚说自己的祖父也会来赏灯，之后顾震弈就出现了。这难道是巧合吗？
那日见到顾震弈与故友相逢，寒暄上楼，我也没有多想，只道是他们是约好的共赴佳宴。只是我哪里想到他们的相逢才是巧合！顾震弈所赴的顾家的家宴！
而且我之前也知道顾长卿的父亲曾经在朝中担任什么重要职务……
但是，这种种的线索摆在我面前，我竟然没有把他们全部拼凑起来！我……我当下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怎么这么粗心，一早没有发现呢？
顾震弈是冬郎的祖父，顾家的最大的当家人。但是顾震弈却是二十几年前残忍杀害盖霁父母的真凶！
盖霁曾跪在父母的坟前发誓，全让杀人凶手也尝尽家破人亡痛苦的毒誓！盖霁这一生的追求就是履行这个誓言，只有这样他备受煎熬的心才能得到解脱！
也就是说，盖霁若想放下一切，重新生活，他定然会遵守誓言，杀光顾家人，让顾家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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