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总算睡下,五宝困的四肢朝上,挺着肚子眯上了,窗外刺耳的吵骂声涌了进来,我习惯了,五宝也习惯了,除了睡不着,我们俩都没别的反应。
三月初在住处隔离,也是大早上,也是这样的吵骂,接着是小女孩的哭。吵骂,歇斯底里,哭,撕心裂肺。我太能体会小女孩的感觉了,讲不过,逃不出,就像被绳子捆着手脚,嘴被堵上,扔到荒郊野外的枯井里,无论你心里有怎样的想法,你眼里看到的只有绝望。
那天我讲了几句,劝那位女家长不要这样打骂孩子,回应我的是劈头盖脸地骂,幸好我不是什么文化人,脸上虽然发烫,倒也没觉得有必要再计较什么。骂我的话语转瞬又继续施加到小女孩身上,重复的,连续的,不间断的,我不觉得这样的吵骂是想让小女孩明白或者接受什么,吵骂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吵骂。
以为这般泰山压顶,乌云摧城,暴风骤雨,秋风落叶,冰寒刺骨,千军横扫地发泄过后,会有一个长久的平静,风雨过后是彩虹,哪晓得暂时地退却是为了更猛烈地进攻。
隔天?不,就在下午,对,就在下午,是的,就在下午,毫无征兆,骤然风波起。此时,我意识到,小女孩不只是眼里满是绝望,心里也已满是绝望。她不像早上那样用力去表达自己,而是任凭打骂,只是哭,女家长对于小女孩这样的回应,不觉得孩子是无力反抗,而是觉得孩子在无形反抗,打骂更是趋于狂烈。
我无法平静,让我无法平静的,不是被打扰了清净,而是听着这样的吵骂,就像被人拿着针在刺自己,手会不自觉的抓紧,特想冲下去对着那女家长吼一通。所谓成熟的我,见过世面的我,怂的只是把窗户都关上,又拉严实了窗帘。想过带上耳机,随便听点什么声音,终究是不忍心,那样太自我麻痹了。我能隔着楼层,隔着窗,隔着窗帘,隔着耳朵,但隔不了心!别人折磨着别人,我因为别人被折磨而折磨着自己。
一个多月里,这样的吵骂,早上会有,半夜也会有,周一会有,周六周日也会有,晴天会有,下雨天也会有。一开始,五宝会趴窗台上听,有时候会吓的抖,再后来,是抬抬头,现在,最多只睁睁眼。我不会有我握紧拳头的小动作,不会关上窗户拉上窗帘,也不会影响我做事情,我没有麻木,只是习惯了。
今天,五一假期,周日,又是从早到晚,下午小女孩摔门跑了出去,边跑边哭,女家长去追,边追边骂。早上,扰了我的休息,下午,竟然打破了我的习惯,我又握了拳头,又关了窗户拉了窗帘,又心生纠结。五宝呢?依然是只睁睁眼。
发了个朋友圈,写了些许观点,我确实极其讨厌打孩子,尤其是女孩子。我记事起,真就没见过我爸大声讲我姐,更别说打了。我也决然不会去大声讲我的女儿,决然不会去打孩子。
做教师的朋友讲我矫情,我说我确实矫情,我也知道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各样现实,每个孩子也有自己各样的性格,我无法去要求别人怎样,也不会去这样要求别人。我只希望自己不会这样,只希望自己能做一个自己想成为的那种父亲。
读书时,那些家庭氛围融洽的同学,会很容易跟大家相处的好,讨论不同的观点,也多是平心静气,不会有激烈的情绪,不会太过武断,也很少偏激。而我一边羡慕他们的那种平和,一边又做着一只刺猬,要么千刺直竖,要么就是把自己团成团逃避,敏感脆弱又拒人以三步之外。
当你被别人要求着无限服从时,你也会用同样的方法去处理生活里的方方面面,寄希望通过强硬来解决问题,别人稍有不同,不觉得那是合理建议,而认定那是对自己的挑衅。看似霸道,实则敏感脆弱,这种脆弱不是面对外界,而是面对自己!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慢慢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那些问题,有意识地去调整,有些就像刀划在树干上,总会有疤在,伤口会愈合,疤不是为了回忆痛,痛不应再泛起,也不要拿来去转嫁给别人,更不要转遗给孩子。
心绪平静,再去回想白天里那位女家长的行为,文字或许不会这样急促,我不愿意把她写成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她也不是那样的家长,她有她的现实处境,只是作为旁观者的我不知道罢了。
跟朋友聊了老师,朋友算是一个另类,很像我心里期许的那样的老师,很用心,很负责,不偏颇,也严格,但很注重方法。朋友说我果然是处女座,有很多理想主义在。
大概就是这种理想主义的情节,让我显得很是矫情。这个矫情的人,读书时也打过架,退过学,我想说的是,矫情不同于哭鼻子,不同于呜呜嘤嘤,不同于绵绵懦懦,这矫情只是一份存留于心底的温暖和柔软。
除了隔离期间那一次的劝说,楼下的吵骂,无论怎样让人心生烦闷,我都没再去讲过一句,这是我此刻的成熟里给我的理性,这理性不是愿不愿意,而是,我无能为力,无法阻止,无法改变这样的当下。
我能做的,是有了楼下那样的女儿,不做楼下那样的家长,仅此而已。我又握紧了拳头,我又五味杂陈,而五宝,依然只是睁了睁眼。
昨天夜里喝饮料,扎了一个洞,用了很大力气,难有成效,于是,又在封口上扎了另一个洞,立感顺畅。这晓得是一个物理现象,现实里,很多事,不就是少扎了一个这样的洞吗?
曾经,我不是自己的救世主,未来,愿我也不是孩子的救世主,因为,天使的世界里,不需要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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