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感受到的是雨,而另一些人只能是淋湿。 ——题记
我探出手,看一枚水花从屋檐落下,绽开在我的手心。
观望眼前的渺渺细雨,似是与多年之前的一场倾盆暴雨隐隐叠合。
无言独望这淼茫的一片朦胧,恍惚之间想起当年的自己。
我立在窗前。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上。水花溅开,水沿着玻璃哗哗得往下流,形成一层透明的水膜。
下午的晴天朗日一去不复返,随着下课铃的一声响,天边乌云的推来,倾盆大雨狂泻而下,草皮被翻得支离破碎,塑胶跑道上,积水没过脚面。从横的扯着在泥土上留下了交错的印记,门卫拦不住来接人的家长,私家车纷纷开到操场上等着,就在半个小时前,那里热闹的彷佛集市,每个人都在死摁喇叭,雨幕里学生们认不出自家的车,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所有人都被接走了,几分钟前还是乱哄哄的操场似乎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像是曲终人散。
我犹豫了一下,想着是否应与父母打个电话,念头刚刚升起,却突然想起了父母最近因事外出,都不在家。
我还非得淋成落汤鸡回去不成?我有几份焦躁。
教室门忽然敞开,冷风夹带着雨丝卷入,冷的刺骨。我缩紧了身子。
同桌走进教室,手中书随手放在书桌上,说:“我值日做完了,走了啊?”她瞟了眼正发呆的我,作为值日组长的我点了点头。
她利索的从手腕上取下皮筋,熟练扎上她的马尾辫:“你没带伞?”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
“那一起走呗,顺路。”
我愣神了两秒,这话怎么说的跟“你吃了没”一样的稀疏平常?我不太确定地问:“真的?”她的书包旁就放着一把黑伞,可那伞又不大,两个人撑会有点过于勉强吧?她瞟了我一眼,似是有些不耐烦地说:“你走不走啊?你不走我走了啊。”我连忙抓上包,箭步冲到她身边,连连应声:“走,走。”
我跟着她走下楼梯,看她把伞张开,我接了过来,跟她依偎着走出校园。
我默默将伞往身旁倾了倾,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股柳叶般的清香顺着她的发梢流了过来。我不着痕迹的把身子往身边靠过去,她似是毫无感觉,只是低着头往前走。
我也不说话,只是撑着伞往前走,一边感受着她的发香,看着如白莲出尘她,希望时间能定格在这个时刻。说来奇怪,虽然这路永远就那么长,可你跟有的人走,它就长的仿佛没有尽头,可你跟另外一些人走,就短得让人不舍的迈开脚步。
但路在脚下,总要走完。
她的家隐隐约约显现在雨幕当中。
而这个时候又有一个问题,我送她走完以后,我自己还有一个十字路口,那时候没有伞,我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已经做好了把外套裹在脑袋上,飞奔而去,给周围的路人留下一个令人难忘的傻瓜般的背影。
她肯定也想到了这点,但她不说话,依然低着头往前走。我也没说什么,不就是被淋成落汤鸡嘛,跟从学校开始淋雨比起来已经算好的了。
我把她送到了小区单元楼门口,一言不发的将外套脱下,准备一卷衣服便冲。
她走进单元楼,转过身来,讶异的看着我脱下外套:“快穿上,你不怕着凉啊?”
说着,将手中伞交到我手里。
“明天记得还我。”
我嘴张了张,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我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伞在手中,似是游子归乡,心中莫名升腾一阵暖意。
不知为何想到了曲儿的“烟雨”,嘴中轻声哼唱:“
你手中淡木纸伞
堪堪遮住肩
和不曾离身的笔
有人缓步轻踱吟风咏湖雨
趁着三分醉意看轻舟随流去
……
不如碾墨滴成半朵清莲
以此作结篇
说与你听这凡尘世间
”
第二天,我鼓起一百二十分的勇气,在送回的伞里附了一张字条。
我和她就这么简单的“在一起”了。当然不是所谓情侣。那时并无什么情情爱爱的观念,现在似是也没有。而那时突然很理解周幽王为何要烽火戏诸侯以取褒姒一笑了。有些人笑的时候,岁月静好,当她不笑的时候,你会觉得天都黑了。
我跟她每天晚上都要通一通电话,因为是那场雨让我们走在一起的,所以她对下雨天很敏感,每天晚上,给我打一个电话,提醒我看天气预报,并且让我注意把手机充上电,这样方便她知道我在哪里,想我就给我打电话。
她总是不放心的提醒我这提醒我那,像是不放心孩子的慈母我曾笑着调侃她,说我当时喜欢你真说不定是我有什么奇怪的恋母情结。她只是淡笑不语。
后来因为升学,逐渐来往减少。
但无论何时,每至雨天,总要发我一条微信,总是内容很简单:
“记得带伞。”
再后来,我听说她寻到了更好的。
没有伤感,只是缅怀,与一份她对我不告而别的怨气。
我狠狠心,删去了她的微信。
像是放风筝般,放风筝的人手中总是有根线,好像只要线还在,人就总是还能团聚。现在线断了,我亲手斩断的。
我将那份雨中的朦胧化作记忆的吉光片羽封存。
又后来,我做了个梦。
梦中好似江南水乡的春景,我坐在一艘小船上顺着水流飘荡,两岸桃花含苞欲放,在一片朦胧中忽隐忽现,不知何处的莺啼尾随在所乘的一叶扁舟之后。前方突然出现一座拱桥,打着伞的女孩立在桥上,隐于雨幕之中。我的船从船洞中悠然而过,那一刻我突然抬起头,隔着雨幕看不清女孩的脸,只是一袭白衣却印入脑海,久久挥之不去。
船飘远了,身后的一切都隐于烟雨之中。
我醒了。无言而笑,一点点怨气烟消云散。
嘴中轻声哼唱:“
你手中淡木纸伞
堪堪遮住肩
和不曾离身的笔
有人缓步轻踱吟风咏湖雨
趁着三分醉意看轻舟随流去
……
不如碾墨滴成半朵清莲
以此作结篇
说与你听这凡尘世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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