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三中考那年冬季,我中过煤气,从死神手中逃过命。如同一切灾难来临前的平静,那天晚上我和往日一样按时回家,妈妈在床上休息,没有做晚饭,叫我自己去买点吃的,我买了些零食,回家边吃边写作业,平时很喜欢吃的辣条那次居然觉得很难吃。然后就听到妈妈房间里有动静,起初没觉得有什么,可能是妈妈睡觉发出的声音吧,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妈妈睡在了地板上,嘴里还呜咽着,我当时就懵了,脑海里浮现的是电视上看到的犯了癫痫病的病人在地上打滚,口吐白沫,这可怎么办,当时家里就只有我和妈妈,爸爸还不知道在不在本地呢!
爸爸是做司机的,怕他不能安心开车,可是真的没有其他人可以求助了,我就先给爸爸打了电话,爸爸说他在的,可以马上回家,我嘱咐他慢点开车,然后就去把妈妈拖到床上,一直喊着“妈妈”,可是没有答应声,就边哭边等爸爸回家救妈妈。
爸爸回家后,我才知道是中煤气了。
爸爸抱起妈妈就走了,都没有等我反应过来,他们就不见了。我还没有走到我的房间,就摔趴在地上了,但还是挣扎着起来,想跑出去追他们。
我家在二楼,租住了四合院的一小间。想要出大门好有一段距离,我一路跌跌撞撞,撞了好几根柱子,直到最后,彻底看不见也走不动了,倒在了大门口。邻居阿姨回家看到我倒在地上,连忙喊我起来,并打电话给我爸妈,不一会儿他们就开车回来了,接我上车。
妈妈说她好些了,不用去医院了,我也没去,我们仨就坐在车里。妈妈说,因为我的一个电话,给家里省了一笔医药费。
那天晚上我吐了好几次,第二天还有模拟考试,爸爸给我请了假,我睡到了自然醒。
回到学校,去老师办公室,政治老师问我,身体怎么样了,听说我中煤气了。我很吃惊,一定是爸爸说的。
我不想让大家知道。一来,不想让大家知道我家冬天是靠烧蜂窝煤取暖的;二来,我不想让大家关心我,或许,那更多的是一种同情。我的自尊心太廉价,很容易受伤。
我没有和我的任何一个朋友说起过,直到毕业都只有老师知道,可能老师最后也忘记了有这么一件事发生过。
但我记得无比清楚。那一次,我和死神抗争过。我一个人承受,承受妈妈危在旦夕,承受贫穷的人无法住暖气房。
2.
在距离高考还有六十多天的时候,爷爷去世了。
爷爷被下病危,想要回到村里去度过余下的日子。我上高三,很少放假,也就很少回村里看望爷爷。爷爷在城里住的时候,我和哥哥几乎每周都会去看爷爷,爷爷会把我叫到他的床边,问我想要去哪里念大学,他说去北京。我说,想去成都。爷爷没有再说什么。
是半夜一点多,妈妈在讲电话,吵醒了我,是村里打来的,说爷爷快不行了,让赶紧回去。爸爸在外地,妈妈又打电话给几个叔叔伯伯,让他们去我们村里的家。妈妈就匆忙走了。
我没有再睡着,泪水沾湿了枕巾。
第二天去学校,我还表现得和往常一样,只是早读是背诵课本的声音比往日小了些,脸上没有了笑容,同学以为我是因为一道数学题,因为高考而忧虑,我没有告诉同学和朋友事实上发生了什么。
爷爷要下葬的前一天,家人才叫我请了假。请了三天。去找老师请假的时候,我忍住了欲夺眶而出的眼泪。
爷爷的葬礼,我哭惨了。似乎把人生前十多年强忍的泪水都哭了出来。也是爷爷葬礼的一点小插曲,让我下定决心,离开我出生的城市,要远走。
三天后,回到学校,同学问我,干嘛去了?另一个同学帮我回答,肯定是生病了。我顺势点点头。“不过你这病生得肯定挺严重的,不然你怎么会舍得请这么多天假!”
我没有再说什么。班里只有班主任知道我请假的原因。
图片转自网络子欲养而亲不待。
我知道我欠爷爷一个北京,还有很多很多,却再也没有机会孝敬爷爷了。曾经说要拿第一份工资给爷爷买好多好多东西,却还没有等我工作,爷爷就离开了。我会一直记得记得我爱吃炸酱面的爷爷,不会忘记在我十二岁生日时送我自行车的爷爷,会一直记着在中考前骑自行车穿越半个城市给我送牛奶和香蕉的爷爷。
爱你,爷爷。
3.
不是说,大学就是一场孤独的旅行吗。我的大学更是一个人喜,一个人怒。
想家了,就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泣,或者看一个感人的电影,为自己的哭泣行为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写的文章被杂志录用了,收到了稿费,一个人默默地去食堂吃一顿黄焖鸡米饭。
因为室友们都在忙着自己的,根本没空搭理你。也没有其他可以想起来的朋友。
很多时候,我并不想把我的遭遇告诉身边的朋友,可能是我习惯了一个人承受。
一个人走过太多风风雨雨,一个人也扛得住颠沛流离。
我觉得我没有很惨,我可以一个人渡过难关,一个人承受得住。
张不冷
(写得有些乱,想起什么就写了什么,没有了逻辑)
(谢谢你的阅读)
(愿我的文字可以温暖你的心灵,哪怕只有一丝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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