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们表嫌烦。 一个搞出版的大蜀告诉我说,正式写书,前头一定要弄个序,显的牛叉,就像穿西装要扎根领带,就像登台表演要摆pose,打个剪刀手说——也!
听说我要写书,同监室的伙伴都很兴奋。以前也听说过别的监区有人写书,不过那些写书的都不是一般人,或者是担任过领导职务的官犯,或者是戴眼镜的文化犯人,虽然也是判了徒刑来劳改,身份地位跟我们这些囚犯还是有很大的距离。通常都认为只有他们那种人才有逼格边坐牢边写书,现在轮到我们中间的一个也要写书了,伙伴们自然要傲娇一下。
他们给我搞来纸笔,敦促我赶紧动手。七八个光头堆在我肩膀后头,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往上写。我写一个字他们读一个字,还七嘴八舌提出各种问题和建议,你们说烦不烦。犯人们天天上工做那些低级简单的重复劳动,一天一天过的百无聊赖,有人写书大家都跟着脑洞大开,好像要一起来搞集体创作。所以我在这儿讲一哈真,监狱真不是写书的好地方,我在里头写了两三年也没有写出个名堂,这本书最终还是我出来以后才完成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性福的家庭总是相似,不性的家庭各有各的不性。”这是恶国大文豪托尔斯太的金句名盐。我上中学的时候,我们语文老师很有学问,喜欢给在课堂上分享金句名盐。语文老师说起这句话洋洋得意的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那德行倒好像托老师的金句名盐是他的原创首发似的。其实当时我对这句话也没什么心灵感悟,长大过后再来回味,才发觉托老师的话是至理名言,才想到我所有的不性都来自于我那不性的家庭。
我们家人口不算多也不算少,关键是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却早早就挂了。该死的是我爷爷和奶奶,他们都七老八十了,至今还苟延残喘的活着。虽然他们还下地干活,但农村种粮种菜能挣什么钱。不该死的是我爸,他身强体壮,在外省一家煤矿挖煤,能挣钱。可他后来得了尘肺病,就成了个废柴。给他治病耗尽了家产,结果他还是不治身亡。
我爸去世的时候,我刚满十岁。
我爸没了,我妈就去县城打工,在我大舅开的饭店做服务员。没过多久,她就跟饭店一个胖厨师勾搭上了。那个胖厨师我见过,面乎乎的脸像个表情包,肉嘟嘟的嘴说话嗤嗤嗤的,好像含了个口哨。后来我妈和胖厨师在县城结了婚,就跟我们这个家分道扬镳了。
我在家最小,上面有两个姐姐。大姐十六岁就去了很远的南方,起先在电子厂做工,后来去桑拿中心做了小女且,混的风生水起。听说她现在身价不菲,但从没给家里寄过钱。前两年二姐也去了她那边,也是干那一行。不过二姐比较有良心,有时会给家里寄钱。
我爸在世的时候,我是他最大的希望。他为了生我这个儿子,咬牙交了两次计生罚款。他教导我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光宗耀祖。可他一走,我就没人管了。我小学的时候学习还不错,成绩中上等。到中学就越来越不给力,上高中更是严重偏科。我喜欢看书,什么乱七八糟的书都看,所以语文很好,写作文洋洋洒洒一挥而就,只是错别字比较多。但我讨厌做题背题,所以其它几门功课都很low,结果总分上不去,高考自然名落孙山。
上不成大学,我也打算去南方发展。
我想去南方挣大钱,又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大姐二姐都能挣钱,但她们是靠女人的先天优势。有人诱导我,说南边开放的狠,不光女的做小女且,男的也阔以做甲鸟。我一米七八的个,圆脸盘大眼睛,一表人材,长的像香港影星古添乐。那人夸我说:“现在像你这样的小鲜肉特别吃香,绝对深受中老年妇女的喜爱》”,我不为所动,严词拒绝。两个姐姐做小女且已经够丢人的了,我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去干那种下流无耻的勾当。
一天下午,我在家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去传说中的南方。门外有狗叫,出去一看,来了个提着水壶的中年人,说路过这里,想要点开水。倒过开水他没走,跟我聊了几句。听说我高考落榜,他很高兴,问我想不想上大学。他说他是新港市职业技术学院的老师,正好到乡下来招生,他要帮我圆大学梦。我说我高考分数太低,上不了线。他说不要紧不要紧,一切由我包办。于是我就在这位老师的包办下,上了新港市职业技术学院,成了大学生。
我在职业技术学院上的是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助学班,说白了就是自考辅导班。我本来想学表演艺术专业,但表演艺术专业学费太贵,只好忍痛割爱,选了比较便宜的电子商务。
电子商务虽然便宜些,一年学费也要三四千。此外还有军训费教材费住宿费伙食费等一应开销,杂七杂八也要花不少钱。读到大二,就拿不出钱了。加上我还是爱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不喜欢上课学习,成绩很渣。自考生每学期要参加自学考试,考不过关就拿不到毕业证,而我老是考试不及格,已经挂科了好几门。万般无奈,只好退学回家。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拖着行李箱去新港车站,又遭遇了麻烦。
一个男人在车站广场摆摊抽奖,一个女的在推广宣传,不少人吃瓜围观。有个光头抽奖得了一百块钱,跟着有个麻脸又抽中了奖,得了二百五。我看人家来钱容易,忍不住心痒上去抽了一把,结果弄了个倒赔,身上三百块钱全被人家拿走了。我傻乎乎想好半天,才明白是中了套。抽奖摊不在了,那伙人也没了踪影。我决心要找到那伙骗子,把钱要回来。
我东打听西打听,终于发现了线索,最后在车站后面巷子里一家小旅馆找到了他们。摆抽奖摊的男人和拉场子的女人都在,还有在我前头带节奏的光头和麻脸两个托,写奖项的牌子和装奖票的玻璃缸也都在桌上。看我找上门来,他们很意外,问我想干什么。我说我来要我的钱,没有钱我买不了车票回不了家。光头和麻脸面露凶相,起身要对我动手。
摆抽奖摊的男人制止了光头和麻脸,他让身边的女人退钱给我,问我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之后他又问了些其它问题,多大了,干什么的,家住哪儿,家里有些什么人,我都如实回答。知道我刚从职业技术学院退学,他问我今后有什么打算。我说不知道,可能去南方打工。他不屑的切了一声说:“打工有什么意思!我看你小伙子长的不错,人也机灵,还不如跟我们一起干,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还能挣钱。”他特别强调:“我们就缺你这种学生模样的人才。”
我听的有些心动,正在犹豫不决,光头和麻脸就上来跟我握手拍肩,称兄道弟,亲热的跟一家人似的。我感到很温暖,就像旅馆门前写的那几个字一样,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摆摊的男人叫老关,是老大。那个女人叫杨莉,是老关的女朋友。麻子叫王二,光头叫张三。我姓李,年纪最小,老关给我起了个名号叫李四。
我感谢老关收留我,让我一出校门就有了落脚之处。入伙以后我非常努力,设局下套扮演角色察言观色相互配合,各种手段一学就会,很快就从行业小白成长为团队骨干,立下了汗马功劳。老关很喜欢我,不但给我物质奖励,吃饭的时候还亲自为我夹菜。他表扬我到底是大学生,头脑聪明,号召王二张三向我学习。不过王二张三并不是很服气,对我多少有些羡慕嫉妒恨。
以上就是这本书的序,有请喜欢的亲们打call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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