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小菜园

我母亲八十多岁的高龄，但身体硬朗，做事干净利索，再加上与生俱来的整洁气质，总是把屋里屋外擦抹地一尘不染。但她对我们家院子里的那个小菜园更是情有独钟。

那是父亲在世时，把堂屋西边的那块闲置多年的宅基地改成的一块方形的菜园。菜园南边有两棵核桃树，北边是一棵大榆树，两个院子的中间种了一棵杏树。

母亲一直对那几棵树不怎么中意，她说树荫遮住了阳光，树根拔走了菜园的营养。还有到了秋天，树叶飘落在菜地里，看着就不利朗。尽管母亲的理由很充分，但能言善辩的父亲，几句话就打消了母亲想砍伐树的心事。

菜园整理好后，父亲每年都会种上不同时令的蔬菜，春天油菜，芹菜，夏天黄瓜，豆角，秋天白菜，萝卜，冬天菠菜等。小菜园内四季葱绿，散发着勃勃生机。

每天旭日初升，露珠未消，灵巧洁白的小蝴蝶犹如清晨的精灵，抖动着薄如蝉翼、鳞片闪烁的翅膀，从菜叶背后飞出来。它们时而追逐，时而翻墙而去，时而落于青叶之上，时而逗弄在花间绿茵之中。

与此同时，母亲也会按时走进菜园，她不是浇水就是拔草抑或捉虫子，捡树叶。忙活半晌后，才缓慢地站起身，用手背捶几下酸疼的腰，再环视一下整洁的小菜园，确定没有什么可做的了，方迈着舒心满意的脚步走出来。

由于母亲是完美型的性格，即使是做黄瓜架，她也要选择粗细一样、高低一致的枝条。她说，这样做出的黄瓜架才有形、才好看。

父亲去世后，母亲很少在家居住，小菜园便让给了本姓的一个二叔种。尽管如此，母亲每年夏天回家小住时，仍然会在菜园里忙碌一阵。去年，她从北京回到家，看到菜园里黄叶遍地，原来一棵核桃树被二叔种菜时伤了根，致使树叶变黄掉落。

母亲二话没说，找来二叔把所有的树一并砍伐干净。砍掉核桃树和榆树也就罢了，而那棵杏树的灭亡，却让我们心疼不已。那棵杏树树干粗壮黝黑，枝条遒劲有力，其果实比山上杏园里的杏子大出一倍，且色泽诱人，香气扑鼻，果汁丰富，甘甜如蜜。不光如此，还结得特别的多。以前，杏子微黄之时，父亲就会用几根棍子顶住那一束束被杏子坠弯的枝干，以防枝条过重而折断。由于杏子香甜味美，也成了鸟儿们欢聚的乐园，整天飞上跳下，啁啾不息。

每一根纤细的枝条，都坠满红杏，看着就诱人

没有树荫的遮挡，菜园顿时敞亮许多，各种蔬菜迎着阳光、吸着雨露使劲地长，母亲的心情仿佛也随之开朗起来。尽管大家都不让她那么辛苦地做那些可做可不做的事情。她却乐此不倦，以此为乐，犹如一个勤快的园丁，不放过在家的每一天……

就在前几天，我给母亲打电话问候时，正巧二姐在帮她清理东屋的泥水。二姐说母亲心情不好，只因连日大雨，洪水顺着山势奔腾而下，穿街过巷，直扑山下平原之地。

我们家的房屋地基相对比较高，但仍有一股洪水毫不客气地钻进我们的院子里。

母亲撑着伞站在水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精心打理的菜园慢慢地被淹没，非常难过，凝视着混沌的水面，眼睛湿润了。

她盼望着雨停云散，积水消失后，小菜园还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她一天无数次地从堂屋走出来，观察水面下降的情况。

一天过去了，水位降幅了了，这让她心急如焚。

三天后，菜园的水才彻底沉入地下。可那片绿，也随之消失了。母亲失望了！她唉声叹气地从菜园的这头走到那头，然后，再从那头走回到这头。仿佛这样做，那些被淤泥覆盖的蔬菜就会复活似的。

就在昨天，母亲说菜院里又被雨水灌满了，犹如一个大游泳池。她的声音听起来比之以前，沉郁松懒了许多。

流进村子的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