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在这片神圣的土地上，生活着朴实而平凡的庄稼人，他们对雨露、泥土、牛羊有着无尽的崇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规律，一阵微风轻吻着大地的脸，风里带来些新翻的泥土的气息，混着些青草的香味和各种花的幽香，还夹杂些果实的甜，都在微微湿润的空气里酝酿。

农村里的人，都知根知底，见面打招呼叫趣名，不时聊聊家常，凡是别家有啥困难，邻里也都互相帮助，但要是谁家出了什么事，一夜之间，也能传遍全村，仿佛这个就是农村固有的节奏，没有人能够打破。

五年前，高家村里的高元梁，晚上出去喝酒，半夜喝得烂醉，一不小心就掉进水塘里，没有人听见他的喊声，那一晚，他就没了。高元梁是个酒鬼，全村人都知道，平日里游手好闲，也不干农活，一大家子人全靠他媳妇徐秀莲撑着。高元梁没了，大家都无动于衷，都在议论这种人死了和活着没两样，可怜的是徐秀莲他们娘俩，徐秀莲年纪轻轻，就成了活寡妇，他五岁的儿子，也早早没了爹，家里还有年事已高的爷爷奶奶，这么大一家子，里里外外全靠徐秀莲一个人支撑，大家的眼里只剩下同情和怜悯。

高元梁走的那一晚，徐秀莲还亮着油灯，痴痴地在家等他，她知道他丈夫是个酒鬼，但也从来没有不回家过。直到三更半夜，徐秀莲还从被窝里起来，急的站在家里来回打转，她不时抬头望望窗外，希望看见丈夫回家的声影，又竖起耳朵仔细听，生怕错过了丈夫的敲门声。就这样，徐秀莲整整等了一夜，丈夫也没有回来，她的直觉告诉他，丈夫肯定出意外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秀莲也没心思去农田干活，急忙跑到外面去找丈夫，她对着农田，小路，大喊“元梁！元梁！”可是没有人回应她，她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不知所措。后来，附近的农民得知了这件事，也帮忙四处寻找高元梁的下落，没过多久，高家村的高四凤急忙找到她，拉着徐秀莲的手，哀切的说道：“秀莲，水塘那浮起了一个人，你快去看看吧！”徐秀莲听到这句话，吓得脸色都苍白了，本来红润的脸，瞬间变得没有血色，那一刻，她仿佛苍老了十岁，她来不及思考，赶紧和四凤跑向水塘。

等到她看到那一幕，她还是不敢相信，连忙往后缩了几步，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个熟悉的躯体，瞳孔已经变得呆滞，眼神里满是黯淡无光，红血丝充斥着绝望，嘴角不停的抽搐着，好像想要嘶吼，却像被鱼刺卡在了喉咙，怎么也叫不出来，她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整个人都像是要疯了一样，她的眼睛已经看到了真相，而她的内心却是抗拒的。一件深蓝色的上衣，还有几处显而易见的补丁，那是她亲手缝的，那条黑色的麻裤，也是她在他生日的时候买的，她很肯定，那个人就是她的丈夫，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意外就这样突然来临，她整个世界仿佛都要崩塌。

村民赶紧把浮着的尸体，打捞上来，高元梁就这样闭着眼，静静地躺在了土地上，徐秀莲跪倒在地面上，双手抚摸着丈夫的脸，侧着身子趴在他身上，放声大哭起来，她的声音哭的撕心裂肺，让人听着揪心，所有人都投来同情的目光，有的村民拍了拍秀莲的肩，摇了摇头，平静地说了声：“秀莲，节哀吧！”高元梁走后那几晚，秀莲都是以泪洗面，眼睛已经哭得红肿，整个人也都憔悴了许多。后来，她火化了高元梁的尸体，真正的和丈夫告别了。她看着孩子的脸，又望了望爷爷奶奶，她知道一家子的重担，全都压在她身上了，丈夫走了，她要替他好好照顾这个家，她抹掉眼角的眼泪，重新振作了精神。

爷爷奶奶拉着秀莲的手，轻声说道：“秀莲，真是委屈你了，你嫁过来这么多年，也没享过福，现在，全家都只靠你撑着。”说完，奶奶抹了抹眼角的眼泪，爷爷也只能沉重的叹气，秀莲握紧了爷爷奶奶的手，勉强挤出了笑容，温柔地说道：“爷爷奶奶，不辛苦，元梁不在了，我要照顾好这个家啊！”说完，这家子人又哭着抱在了一起。

丈夫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她的儿子高家平，终于忍不住问秀莲，：“娘，爹去哪了？他不回来了吗？”秀莲摸了摸儿子的脸，温柔的说道：“爹去很远的地方了。”秀莲指着天上的星星，说道：“爹住到星星上面了，他会在那儿一直保护我们的。”高家平点点头，嘟喃着嘴，奶声奶气的说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秀莲把他搂在怀里，笑着说道：“等你长大了，他就回来了。”高家平睁大了眼睛，坚定地说道：“我要快点长大！那样就能见到爹了！”秀莲点点头，看着眼前乖巧的孩子，她的心里增添了些许光亮。

五年来，秀莲不仅要操持农活，还要供儿子上学，家里全凭她一个人。每天天一亮，她就要出门插秧苗，翻土，施肥，还要管着那一片花生地，家里还有几头猪和一群鸡，这些是她们家全部家当，一家人的生计全靠它们，虽然日子过得很清贫，但是还好靠秀莲的辛苦劳作，一家人也能吃得上饭。秀莲一心想要供孩子读书，希望他能走出大山，找到好工作，过上好日子，她把所有心愿都寄托在孩子身上，无论多么困苦，秀莲从来没有放弃过孩子的学业。等到家平长大一些，放学回来，就会帮母亲放牛，还跟着一起去摘花生，刨土豆，挖莲藕，日子也渐渐过得好了些，家平也非常懂事，成绩没有让母亲失望。

后来有一年，村里发生了旱灾，庄稼长得很不景气，许多农作物都被毁了，这下子，秀莲一家就过得更困难了，每天都只能喝稀饭。日子一天天过去，眼见米也越来越少了，只能吃土豆和野菜来填饱肚子。现在，家里连吃饭都成问题，家平的学费更是难上加难，秀莲心想：无论如何，家平一定要上学，这样，孩子将来才有出息，才能过上好日子！无奈之下，秀莲把她的嫁妆，一对还算值钱的翡翠耳环，拿到当铺换了些钱，凑到了学费，剩下的钱还买了些粮食屯着。秀莲想着熬过了这年旱灾，日子会变好的。

时间在指缝溜走，家平也一点点长大，个子也变得越来越高，但是，他还穿着几年前的衣服，一双快要撑破脚的鞋子，秀莲也没有发觉，直到有一天，家平从学校哭着跑回来，秀莲才发现孩子已经长大了。

那天晚上，外面下着倾盆大雨，家平急匆匆从学校跑回了家里，全身变得湿漉漉的，秀莲赶紧拿了条毛巾，给孩子抹干头发，擦了擦身子，让他坐下来吃饭，她看见家平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低着头吃饭，她察觉到孩子有些不对劲，便轻声询问：“家平，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说给娘听听。”家平抬起了头，眼睛似乎有些红肿，迟疑了一小会，说道：“娘，没事，就是被雨淋了。”说完，又低着头，吃着碗里的土豆和野菜。秀莲知道孩子的心思，家平一直以来都很懂事，有心事都憋在心里，不让她担心。秀莲摸了摸家平的头，温柔地说道：“家平，有什么难过的事，说给娘听吧。”家平这才忍不住，眼泪刷刷的直流，他带着哭腔说道：“娘，有同学说我没有爹，是个没人疼的孩子。”秀莲听到这里，心里疙瘩一下，她的眼泪顿时在眼睛里打转，赶紧抹了抹眼泪，挤出了笑容，握着孩子的手，说道：“家平，爹只是去很远的地方了，他会回来的，再说，你还有娘疼啊！”秀莲擦掉了孩子的眼泪，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那一晚，秀莲看着熟睡的孩子，感觉自己亏欠他太多了。

晚上，等孩子睡着了，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她才发现，自己的孩子已经长那么大了，补了又补的衣服露出长长的手臂，那条穿了好几年的裤子，露出来一大截小腿，孩子长大了，衣服显得太小了。她又转过头，看了看那双布鞋，才发现脚指头那头，破了好大一个洞。秀莲心里一阵酸楚，孩子有苦从来不说，所有委屈都憋在心里，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了下来。那一晚，她点起珍贵的油灯，凭借这微弱的光，给孩子缝了件适合的衣服，又一针一线给他做了一双新鞋。时间一点点过去，秀莲也在孩子身旁，渐渐睡去，她觉得孩子幸福，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二天，家平发现了床边的新衣服，还有一双新鞋子，他的脸上又洋溢起幸福的笑容，立刻穿上新衣服和新鞋子，高高兴兴地上学去了。衣服不大不小，正好合适，鞋子也变得更软，穿起来更加的舒服。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也能让孩子高兴好久。

 每天放学回来，家平就会去田野边上放牛，有时也会在田野边上看书,书里的故事很丰富，里面有他向往的未知的世界，他想要走出大山，去看看外边的世界。他在这悠闲的阅读时光里，获得了心灵的沉寂，当他睁开眼睛，就能够看到金灿灿的田野，山野的绿色也尚末褪尽,还有一星半点的草梢还没被染黄。低处的田野里,稻谷熟了,金黄金黄的好像是谁在地里铺上一层厚厚的金子。秋波摇晃着稻谷,使沉甸甸的稻穗有节奏地波动着,好像金山在滑坡。风声稻浪,如似一曲动人的乐章。大自然的熏陶，让家平的内心怀抱纯粹和平静。

后来放了暑假，家平就帮母亲去地里干活。下午的时候，天气特别炎热，七月透蓝的天空，悬挂着火烈日当空，球似的太阳，云彩好像被太阳烧化了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道路两旁，成熟的谷物热得弯下腰，低着头。蚱蜢多得像草叶，在田野地里，在岸边的芦苇丛中，发出幽微而嘈杂的鸣声。

 家平在田地里干着农活，时不时弯着腰，累了的时候，就坐在田地里，休息一小会。他转头望去，发现高二爷家的田地里，站着一个陌生的人，家平揉了揉眼睛，又睁大了眼睛，仔细一看，确实不是高二爷，他又上前两步，仔细地盯了会，这个人长得有点像王铁蛋。他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他拿了地里的两个西瓜，就要偷偷摸摸往回走，家平这才意识到，这个王铁蛋是个“偷瓜贼”，他立即跑上前去，叫住了王铁蛋，：“铁蛋哥，你怎么能偷瓜呢？”王铁蛋被吓得一个激灵，怔怔地站在原地，他摇了摇头，支支吾吾地辩解道：“我……我……没有啊！你小子，别乱说！”家平大声的喊到：“我没说错，你就是偷瓜了！”王铁蛋有些不知所措，他看见情况不妙，就立即把手中的瓜扔到了地上。

此时，家平的喊叫声把附近的村民都吸引了过来，高二爷也赶了过来，家平指着王铁蛋，声音洪亮的说：“高二爷，我看见铁蛋哥偷你们家的瓜了！”高二爷疑惑地望向王铁蛋，他连忙辩解道：“我没有！是这小子胡说的！”他又看了看附近的村民，紧接着说道：“是我看见家平想偷瓜，结果被他恶人先告状！”家平被气得脸通红，大声喊道：“铁蛋哥，你怎么能不承认呢！还反过来诬陷我！”这下，两人都在各自辩解，村民也分不清谁偷的瓜，两人都七嘴八舌地争吵着，高二爷摆了摆手，大声喊道：“好了！不要吵了！既然瓜没有偷，这件事就算了，大家都散了吧！”村民见状，也都纷纷离开了。

高二爷留下了他们两个人，他率先说道：“这个瓜我知道是谁偷的，你们俩我还不知道吗？”高二爷又接着说道：“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家平从小就是个好孩子，从来不会说谎。”他看了看气愤的家平，王铁蛋羞愧地低下头，高二爷又说道：“铁蛋啊！你就喜欢贪小便宜，再怎么样，也不能诬陷人家家平啊！”王铁蛋羞红了脸，小声说道：“对不起，高二爷，是我错了，我不该偷瓜，也不该诬陷家平。”高二爷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刚才让村民走，是不想让你难堪，你以后千万不能再这样了！”王铁蛋猛地点点头。随后，高二爷捡起地上两个瓜，递给他们，笑着说道：“这个瓜，算是二爷请你们吃的！拿着吧！”两人都迷迷糊糊地接过了瓜，然后才连忙感谢道：“谢谢高二爷！”高二爷呵呵的笑了，露出那带着褶子的笑，那个笑容是那么淳朴，那么可爱！

家平兴高采烈地把瓜带回了家，还跟母亲一五一十的说了这件事，秀莲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道：“我儿子真棒！”家平咧咧嘴笑了，家平说：“这是他吃过最甜的瓜了！”农村人的心很朴实，也很包容，没有大城市的喧嚣和嘈杂，只有夜晚时分，村民围在一起乘凉，一起聊聊家常的悠闲时光，他们的心像天上的星星，纯洁质朴。

后来，再过了几年，秀莲家的爷爷奶奶也都走了，临走前，他们握着秀莲的手，轻声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我们家亏欠你太多了……”说着说着，他们又痛哭起来，秀莲抽噎着说道：“这些都是孙儿媳该做的！”他们临终前，最后嘱咐秀莲的一句话是“好好照顾自己，家平就交给你了！”秀莲哭着说道：“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家平的。”从那以后，这个家又少了些烟火气，只剩下她们娘俩相依为命。

秀莲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带着孩子，一辈子都要困在这个地方，村民也为此惋惜。后来，有好心的村民，给秀莲介绍了几户人家，希望她能嫁过去，这样，也能少吃点苦。但是，她为了孩子和这个家，都一一拒绝了。在秀莲心中，孩子比一切都重要。

又过了好几年，在徐家村和徐秀莲一起长大的发小，从城镇里回来了，徐子峰在外面赚了钱，也买了房子，有很不错的生活，但至今都没有结婚，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找秀莲，他知道了当年的事，想把她们娘俩接去城镇生活，让她过上好日子。在所有人眼里，嫁给徐子峰，是最好的选择，但对于秀莲来说，再好的生活条件也比不上自己的儿子，她在她心里，孩子永远是第一位的。

徐子峰来到了秀莲家，在门口探望道：“秀莲，秀莲，在家吗？”家里没有人回应，此时，秀莲刚从田地里回来，她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时髦的人，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好，你找谁吗？”徐子峰一眼就认出了秀莲，他笑着说道：“秀莲，是我啊！子峰啊！”秀莲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一会，这才认出来，她也笑着说道：“子峰，是你啊！咱们有十年没见了吧！”子峰说道：“是啊，好久没见了，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没变。”秀莲笑了笑，说道：“是吗？你变化挺大的！来来来，先进来坐吧！”子峰点点头，秀莲给他倒了杯水，笑着说道：“我们家没啥好招待你的！”子峰摇摇手，说道：“没事没事。”两人坐在家里聊了好久，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回忆一下子把她拉回了十多年前，正当她们聊得起兴时，儿子放学回来了，秀莲连忙拉着家平，笑着说道：“家平，来，这是你徐叔叔！”家平对眼前这个人，有些陌生，但他还是礼貌的喊了句：“徐叔叔好！”徐子峰笑道：“家平，都长这么大了！”三个人简单的吃了一顿晚餐，秀莲就送徐子峰离开了。这一切，都被家平看在眼里，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母亲笑得那么开心。

家平也已经长大了，他也像个男子汉一样，开始想很多事，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可以带给母亲幸福，也能给她很好的一个家，家平也希望母亲能够幸福，但是，他心里就是很害怕，害怕这个人，会夺走母亲的爱，一直以来，母亲的爱，都是毫无保留的给了他一个人，现在，她的生命里有了另一个人的存在。家平觉得自己很自私，他希望母亲能过得好，可是他还是觉得很难过。

接下来的日子，徐子峰就经常会来看秀莲，平时有好几次，也会被家平撞见，但是，家平每次都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不想让母亲为难，也不想让叔叔难堪。

其实，秀莲早已经知道自己的孩子在想什么，家平的心思，她完全能够理解，一天夜里，秀莲想找家平谈心，秀莲拍了拍孩子的肩膀，认真的说道：“家平，娘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和徐叔叔只是朋友，娘不会丢下你的。”家平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的母亲，他半天都吱不出一个字，然后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娘……娘，你要是觉得幸福的话，儿子会支持你的。”秀莲的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她很欣慰，自己的孩子长大了，懂得为别人着想了，她也相信，自己走了之后，他能够好好照顾自己，她们娘俩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徐秀莲早就因为长期劳作，身体已经变得很疲惫，只是为了这个家庭，她一直在努力撑着，她落下了很多病根，也没有说出来，一直是一个人扛着。直到近几年，她的病情才变得愈发严重，时不时的头晕恶心，有时还会腿脚无力，但是怕孩子担心，她一直都扛着。家平也长大了，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也老了，再过一年，家平就要高考了，对于他来说，这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机会。秀莲的心愿也是孩子能够考上大学，过上好日子，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他病情，不希望影响他高考。

后来的日子，家平一直在家里认真备考，秀莲骗孩子说：“娘去外婆家住几个月，你在家里认真复习，记得照顾好自己！”家平相信了，他为了不辜负母亲的期望，每天都在与时间赛跑，认认真真地复习，他以为等他高考完，他就能带着母亲过上好日子，可是，谁也没有想到……

秀莲后来被检查出来胃癌晚期，这几个月以来，都是徐子峰在她身边照顾他，时间离高考越来越近，秀莲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差，几个月后，家平终于考完了高考，最后，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清华大学，正当他想要和母亲分享这个喜悦的时候，他收到了徐叔叔带来的消息，那一刻，他才知道母亲的病情……

他飞奔着赶来医院，当他再次见到母亲的时候，他的心仿佛在滴血，眼前这个苍老的女人，因为化疗头发已经脱光，身子也已经瘦弱的不像人样，全身上下都插着管子，那一瞬间，他的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他哭着跑到母亲床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痛哭流涕的喊道：“娘……娘……，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晚才来！”秀莲忍着疼痛，咬着牙，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的头，还是温柔地说道：“好孩子，你没有错，以后娘不在，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家平此时哭得更加伤心，他对母亲说着：“娘，我考上清华大学了！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秀莲笑了笑，轻声说着：“好……好……”就在那短短的十几分钟，秀莲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也许家平是她一直支撑下去的信念，她能看上孩子最后一眼，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家平一直瘫坐在秀莲床边，嘴里还一直念着：“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