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别在黎明前死去

“有的人就是就是永远不知道应该什么时候开头，怎样开头，开个什么样的头。”

                                                              ——水木丁

  “还有2周回西班牙”

  我在黑暗中看着发着荧光的手机上的倒计时板沉默许久，感觉黑暗里有一只手紧紧的握住我的心脏，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时间总是这么高傲而又自大，不带一丝感情的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窗外高楼大厦的夜行灯透过窗帘一下又一下的闪着，将我的影子一次又一次的倒映在墙壁上。手机上方的时间数字跳了一下——2：00a.m.了。

  城市里的夜空没有星星，没有月光，有的只是不停地变换着颜色的霓虹灯的灯光。但至少，那些比星星有着更强烈的光芒的东西能让一个辗转难眠的人挨过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光。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越是质朴纯粹的东西在我心中竟不及一些华而不实的谎言。伪善、阿谀，这些我曾经最讨厌的东西现在居然开始成为我自我满足的手段。就算那天我看到我的成绩有多么糟糕，我哭的多么悲痛欲绝，现在想想我已然觉得那无足轻重。细思极恐。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痛，像个十足的无赖。稍微尝到点甜头就自鸣得意，从高处摔下来又觉得自己很委屈。这是我吗？这样的我能安然无恙的在没有灯光的黑暗中活着迎接黎明么？

  许多年前，我站在马路边，盯着对面的信号灯发呆。来来往往的人还有嘈杂的声音混沌在这个城市半黑的天色和昏黄的路灯之中。瞥了一眼身边那些比我高出许多的大人们，我不禁想，许多年后我会变成怎样一个人呢？我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大人吗？许多年后我再次想起那天，我的印象里却只剩下那些在昏黄路灯下到处乱飞的蛾子还有第二天堆积在路灯下的它们灰色的尸体，风一吹便散的支离破碎。它们终究没有活到黎明。

  “大部分人在二三十岁就死了，因为过了这个年龄，他们只是自己的影子，此后的余生则是在模仿自己中度过。”这是罗曼·罗兰说的。先前怎么也不明白，既然不是成为别人的影子，自己的影子又有何妨。现在仔细想想，比起成为别人的影子，成为自己的影子更加令人不寒而栗。成为自己的影子便是一个连自己主体都不能主导的人了，这比跟着别人走还要令人发指。失去自我的人，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活到黎明的。因为黑夜不会给影子任何发光的机会。

  在去年一年里，我为自己找了诸多借口。什么心理脆弱、孤单想家、环境不适应，现在想想都是些狗屁不通的措辞。归根结底，不过是想为自己的不堪和一败涂地增添些令人同情的感情色彩罢了。越归咎于客观原因就越觉得自己委屈，却怎么也不愿意直面主观原因。就像一株狗尾巴草非要把自己伪装成一朵柔弱娇嫩的玫瑰似得。忽然一下，我也能明白那时候我的自我厌恶感是怎么产生的了。我对自己都没有坦诚过，却还指望别人能对我坦诚。大概在很多人眼里，那时候的我就像被扒光衣服站在聚光灯下的小丑那样蠢得令人发笑却又值得一丝丝的怜悯。

  我突然想起水木丁老师在她的那本《所有年轻人都将在黎明前死去》里写的一句话“生活就是生活，它不会善待你，也不会亏待你，但是如果你不够勇敢，对自己不够诚实，它就会打败你。”在这过去的一年里，没有人亏待我更没有人指责我。世界本就是这样，万物都在按照自己的轨迹由始至终的运行着，自己乱了阵脚，自欺欺人，无异于慢性自杀。所幸，我在血快流干之前还能突然想起来给自己包扎。大概，也是不甘心就这么在黎明前死去吧。

  生活大概就是一种自我的态度。自己不是诗人却总是以诗人的身份自居，用愤世嫉俗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让自己的敏感成为修饰自己身份的一个噱头，秉持着得过且过苦闷决绝的心态在生活里摔得灰头土脸，回头还要给自己贴上个悲情演员的标签，令人啼笑皆非。反观我们生活的这个圈子多少人是这样的？又有多少人能够稍微率真坦诚的过日子？我见过好多人也听说过好多人，为了迎合这个世界把自己搞的灰头土脸，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最后反而什么也得不到，而且还丢了自己。

  黎明前有段最黑暗的时期。从自然科学的角度来说，那是因为太阳东升前与地球的交角最小，大气对太阳光的反射和散射是最弱的，因此周遭的环境也就愈加黑暗。绝望往往是在黑暗中滋生的。从生活的开始到结束，有多少人是平静的活着迎接黎明的到来的？又有多少人是在黑暗开始时就一命呜呼的？这个我无从而知。但至少，我希望我自己能活着迎接黎明的到来，看到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我想必是欢呼雀跃的。光是想想我都已然热泪盈眶。

  生活总要继续。我不讨论未来或是过去，自己捅的伤口还是要靠自己来修复。再也不会去做一个虚伪又矫情的诗人，这就是我现下的想法。至少得让自己看得起自己不是吗？我相信我定不会像罗曼·罗兰说的那样，二三十岁就死去，余生不过是自己的影子。如果没有灯光陪自己度过黑夜，那么让自己发光就好了。

  因为，请一定一定，别在黎明前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