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op

作者: 42is42is42 | 来源:发表于2018-01-17 21:56 被阅读65次

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

——《 庄子·逍遥游 》

圆海,水正黑,而谓之冥海也。无风而洪波百丈。

—— 《 海内十洲记·聚窟洲 》


旦为朝云,暮为行雨

熊槐看着桌上的酒盅,埋怨神女的离去,一气之下将神女用过那只摔了个粉碎。

神女把一碎一全两个酒盅丢进了瑶池。念叨着:“既然世事无常,为何又有轮回?”


熊槐倾尽了国力,在北方以北挖了一池黑水。一个人漂在那儿。呐呐着:“人生的意义在于何处?是去爱还是恨?为什么每个人都活得那么凄凉?为什么一切都难逃命运的捉弄?”

从那天起,再也没人笑话他误国误民。人们都说,楚怀王客死于秦了。


除了喝酒,没人爱,没事做,没有期待,无所思无所求。

有一天,想起了一个姑娘,抿抿嘴,又咽下一口梨花酒。


冥海在北方以北,那里有几个舟人,他们总是漂在冥海上,无所思,无所求。

去到冥海的大多非仙即妖,他们有个共同点:都寻不着存在的意义,却又舍不得放下一切,像舟人一样无欲无求。于是便为了追寻所谓意义来渡冥海,指望着海的另一边比得过西天。殊不知看似是在一个舟人的陪伴下渡过了冥海,其实是到了下一个舟人的岸边,如此往复,在往复中结束一切。普通人往复的一生耗在生活琐事里,他们往复的一生耗在黑黑的海水里。

舟人们就这么消耗着无数仙妖寻找快乐的美梦,他也是其中一个,没妖粗陋没仙脱俗,摇着小舟像条不腐不朽的“柳枝”漂在黑水之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变得不像舟人那天,溟海水还是那么黑,冥海浪还是那么大。

那天来了个吆喝着渡海的红裙姑娘,一切都变了,那一次舟划得慢了,却一点也不稳了。姑娘不知如何变出了一壶梨花酒,递给了他一个玉质酒盅,要他陪她喝酒,还要给他讲故事听。两人醉了一宿,他醒来却不见了姑娘,只有一壶喝不尽的梨花酒和两个精致的玉质酒盅。

舟人变了,开始了日复一日的“船头惊鬼,船尾惊贼”。多神奇啊,貌似一晚通了心窍,懂了什么是思什么是求。他时时摸着蓑衣下藏着的两个酒盅,白日里划舟,笑嘻嘻与渡海的过客攀谈,总要过客们讲讲他们的美梦,偶尔偷偷向面相诚恳的过客打听一个姑娘,一直乐呵呵的舟人忘了自己多少年没说过话。黑夜里,便自己灌自己,醉在舟上,摸着两个绿油油的酒盅盯着被冥海映黑的夜空,笑出声。

舟人离开那天,溟海水还是那么黑,冥海浪还是那么大。但舟人不再是舟人了。

那天冥海海神跟着天兵到了他的舟前,天将告诉他上苍埋怨他不务正业,要收他情丝十年,让他好好修行,争取早日位列仙班。

舟人宁死不从,便脱了蓑笠,舍弃了修行。

等天兵天将离去,他一斧子劈了冥海舟。又放了一把火,烧的冥海通红,红的像那姑娘的裙角。他手里紧紧握着两个酒盅,掉头准备走得时候,海神叹了口气,喊了句“小子,去青埂峰”。

舟人便乐呵呵地带着两个酒盅往南走。

他千辛万苦到了青埂峰,但来的好像有点晚,光秃秃的山上除了石头啥也没有。舟人握着的酒盅却在山脚下绿的透亮,等爬到山顶的时候两个酒盅金光四射,接连裂了开来,金光中躺着两个粉嫩的婴儿,一男一女,手牵手,一个哭一个笑。

舟人笑了笑,于是在山顶顽石旁搭了木屋,种花植草。

渐渐地山上花草茂盛起来,也来了第一个外人——一个柴夫。

舟人见了柴夫的时候笑了笑,把那个女孩的手交到柴夫手里:“女孩叫慕容翠花,男孩叫轩辕铁柱。谢谢你,让我再见到了她一面。”

柴夫笑了笑:“好好修仙悟道吧,这两个孩子日后还指望着你帮忙呢。”

柴夫说舟人姓许,舟人管自己叫大仙。人们也就只知道山上住着个许大仙,在九仙之外,不在真、圣之列,却庇佑一方山水,生活自在。


许大仙得道那天,山上的花花草草都还很茂盛。

那一天呐,许大仙还是像平时一样打坐,身上也没金光,脚下也没云雾,身边的铁铸小香炉像平时一样悠悠的吐出道白线。

轩辕铁柱也像平时一样呆,想象着自己腾云驾雾的样子,在林子里疯跑。鸟兽都习以为常,轩辕铁柱疯跑疯笑已经不是一年半载了。他们每天都好奇这个呆子何时才会成熟点。

山下的柴夫带着慕容翠花像平时一样来送柴,慕容翠花放下篮子一屁股坐在许大仙旁边,抽出篮子里柴夫刚折的柳枝,撕一片柳叶叼到嘴里,齿若编贝,在柳叶上留下淡淡的齿印然后换一片柳叶叼着,等着轩辕铁柱像往日一样疯到她身边。柴夫蹲在门口,貌似在看林子里喝着溪水的小鹿,实则是早已睡去,鼾声感叹着午后阳光的美好。

轩辕铁柱每天都尝试让平淡的生活稍稍有点变化,于是白天疯跑疯笑的时候到没去过的林子角落跑用不一样的嘴角弧度笑,等闻到慕容翠花身上的肉香就疯到她旁边,用不一样的姿势捂住她的双眼用不一样的腔调让她猜是谁。慕容翠花老是猜错,然后俩人一个笑一个皱眉手牵手去山顶等着看日落。

一切都很平常,轩辕铁柱觉得每个今天都和每个昨天、每个前天一个样,今天也不例外。如果轩辕铁柱晓得接下来发生什么,那上苍何用之有。

今天却注定不一样。

都以为凡人修仙违背天理,得道的那天必定渡劫,引来五雷轰顶才能羽化然后无欲无求却能要啥有啥。但许大仙飞升的太突然了,突然到另外三个人沉浸在往日的宁静中。

轩辕铁柱没来得及跑回来,没坐到慕容翠花纤细的身体旁,告诉她你可真香;没踢一下门口的柴夫,让他鼾声小点别吓走在他头顶立着的麻雀;也没听到许大仙说出“今晚肯定喝不多”的承诺。

柴夫拉着哭哭啼啼的慕容翠花,拍着轩辕铁柱的头:“这小子明明说自己历练的少,怕你变得成熟稳重那天也不会得道。想来我俩还能醉上十几个春秋,真是人算不过天啊,也不知道他今天能不能喝到涩涩的仙酒。”

柴夫又是一声长叹。让轩辕铁柱趁天还早,赶紧收拾收拾,跟着柴夫他下山去看看不一样的日落。柴夫扶着木门回想,自从在山上找到许大仙,每天都来这儿陪他醉一晚,自己也很久没看过山脚的日落了。

轩辕铁柱笑着不知道拿啥,顺手带上了桌上的那两个酒盅就跟着柴夫和慕容翠花慢悠悠的下山了。


许大仙终于位列仙班了,守在南天门的“大仙们”都议论着怎么去玄都玉京、怎么去兜率宫、怎么去东华紫府、怎么去太微玉清宫……许大仙不顾同行人的白眼和黑线,拼命挤在最前面,眼瞅着执笔的大奶仙女,心里反复念着“冥海!冥海!冥海!”


轩辕铁柱开始不跑不笑那天,山上的花花草草都死净了。

路过逃难的人们像昨天路过的那批人一样,对着柴夫的门挤眉弄眼,咒骂装神弄鬼的许疯子破坏了山上的灵气。

柴夫望向荒凉的山顶,像平常一样醉坐在床边拿着轩辕铁柱带下山的酒盅灌着慕容翠花酿的梨花酒。

慕容翠花像平常一样眼里泛着泪花蹲在门口,看轩辕铁柱盯着门外的人们发呆,她自己也想不明白是为轩辕铁柱难过还是为慕容翠花自己难过。

轩辕铁柱觉得外面这群弱智胡说八道的能力还好没和慕容翠花的胸围一样与日俱增。他笑着想这又是无聊透顶的一天。

不知为何,自从许大仙离开了木屋,离开了山头,这山上山下便没了一丝生气,今天枯朵花,明天跑条鹿。粮食收成一年少得一年,到最后颗粒不收,酒肉也消耗殆尽,人们把不得不远走他乡的怨恨怪在李大仙身上。说他空有大仙的称号,得道更是胡吹八侃,必定是他的狂妄自大惹怒了真神,降罪于此,然后自己不知道跑哪里又坑蒙拐骗、为非作歹去了。

平常的一切都很平常,如果不是慕容翠花皱着眉叹气说酒壶和米缸都空了,他们这种生活还能一直过下去。

今天却注定不一样。

慕容翠花不知怎么的病倒了,轩辕铁柱第一次哭,泪水落在慕容翠花的胸上。

柴夫喝着酒,泪水滴在酒盅里,挤出一丝笑容:“缘,妙不可言!盅子还是碎了一只,咱们存在的意义难道就是为了这杯梨花酒么?”


街上没人认识轩辕铁柱,就像轩辕铁柱不认识街上的人一样。

他一路向北,穿过一街又一街,片刻不停。他立住不动的那天,黑色的海水就横亘在眼前,把轩辕铁柱映的发黑。轩辕铁柱用黑黝黝的木板钉了一个黑黝黝的小舟,任自己随着波浪飘在黑黝黝的海上,无所思,无所求。可能在这片海上漂摇的小舟就是轩辕铁柱成熟的象征。

新来的海神望着孤单的小舟,不由得叹气:“谁不是寻不着自己存在的意义,谁不是命里缺着点东西!何苦为难自己?”

不知过了几个春秋,海神跟着天兵来到轩辕铁柱的舟前,天将告诉他上苍赐他永生不老,命他做冥海摆渡的舟人,渡人渡己,把这历练当做修行,望他能早日修成正果,羽化升仙。轩辕铁柱发着呆连头都没点。

等天兵天将离去,海神朝着轩辕铁柱大喊了声“小子,我姓许!”,而轩辕铁柱呢?如没听见一般摇舟远去了。


冥海海神说慕容翠花命苦,救活她那天送了她一壶梨花酒两个酒盅,还念念有词“玉盅赠予心上人,再遇化为来世魂。今生无缘又来渡,唏嘘杯酒看轮回。”

海神让慕容翠花多喝酒,忘了自己命苦福薄,再难过也别哭,慕容翠花顶嘴说自她被救活她就没哭过。海神摇了摇头说时候没到。

慕容翠花知道把他救活耗尽了海神一生的修行,海神说不求慕容翠花能报答他什么,他只是在帮一个很像自己的男孩。慕容翠花听不懂,就一直笑。

海神告诉慕容翠花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幸运,她心有东西念念不忘,魂魄不散才能误打误撞把她救活。虽然慕容翠花活了过来却忘了死后那么不舍到底是为何。海神说记不住也好,海神让慕容翠花随海神的姓,却没给慕容翠花起个好名字。于是大家见了慕容翠花都叫“天真的许姑娘”。

慕容翠花重获新生,开始整天疯跑疯笑,每天都过得不一样。

终于有天,慕容翠花疯跑到了冥海。慕容翠花不知道,自己难过的时候到了。

慕容翠花遇上了一个呆头呆脑的轩辕铁柱,黑蓑黑笠,立在黑舟上,舟浮在黑水上。

慕容翠花见了他感觉分外舒服,便掏出了酒壶和酒盅,喝一口想起了一点故事,趁着酒劲一股脑都讲给了舟人。

两人醉倒在小舟上,梦里慕容翠花又想起了故事里他和她的名字,想起了那个叫“青埂峰”的山头。

慕容翠花连夜往青埂峰方向疯跑。

几日功夫,便到了青埂峰,故地重游。虽然山头寸草不生,分外舒服的感觉让她想起了一切。慕容翠花不再是天真的李姑娘,她成了真正的慕容翠花,她嚎啕大哭。在泪水滴落的声音中,慕容翠花重复着“轩辕铁柱”四个字。

也就在慕容翠花到青埂峰那天,海神私自救人的事情被人举报。上苍下令取那舟人青丝十年,隔了没几天又下令将海神贬为了凡人。

慕容翠花站在青埂峰山顶,因为没了海神仙力的维持,魂飞魄散化为了青埂峰山顶的一方顽石。

不久前,轩辕铁柱劈了舟,放了火,往青埂峰去了。

轩辕铁柱不知道青埂峰山上有啥,但他知道非去不可。

不久后,柴夫笑嘻嘻地轮着斧子也往青埂峰走着。

柴夫知道青埂峰上有人会酿梨花酒,柴夫知道"世事无常,却又反复轮回"。


后记:

老流氓感觉自己很丑,对不起上帝对不起女娲对不起党;

流氓们告诉他那不仅仅是感觉,老流氓惨淡的的丑已经被他们直面二十三年了。

老流氓抖一抖机灵,打算编点故事,故事里的人没有脸,只有他和长腿大奶翘屁股;

流氓们让他别扯犊子,又光明正大地说他们不喜欢老流氓,喜欢带着凶杀惊悚的情色。

流氓们死了一批又一批,里面总有个老流氓不仅丑还没姑娘;

老流氓在这个loop上慢悠悠地丑;

俊男美女们也在这个loop上慢悠悠地;

老流氓丑,不知道俊男美女们慢悠悠地干啥,别的流氓告诉他说是慢悠悠地睡觉;

老流氓一听,觉得俊男美女们的一生就是带着凶杀惊悚的情色。


我发誓:过年喝酒的时候我站起来说“丑的喝一个”,有人敢和我干杯,我就当场摔筷子。

然后再捡起来。

2018年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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