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紫悦走出县城的车站,细雨夹杂着风迎面扑来,一股寒气从脚底而生,她暗骂了一声这“鬼天气”!
一辆出租车刚好停在面前,紫悦一头钻了进去,车上开着暖气,紫悦连忙搓搓手,对司机说到:“师傅,麻烦送我到安仁墓园。”
这个地址显然出乎司机的意外,吓得他转过头用瞪大的眼睛看着紫悦,紫悦被他的表情逗乐了,冲他笑着问:“师傅,有问题吗?”司机回过神来,尴尬的应承:“没,没问题,您系好安全带,坐好我们出发了!”
紫悦点点头,把视线移向窗外,随着车窗外倒退的房屋,记忆也像倒带的录像,很多和宏歌的往事浮上心头。
那年19岁的紫悦高考失利,迫于生计在县城一家酒店做服务员,宏歌是老板的一个朋友,经常会带生意上的朋友去紫悦她们店里吃饭。
一来二去大家就熟悉了起来,有时宏歌在酒店等客人的时候,紫悦就会给宏歌泡泡茶,递个烟缸什么的。
宏歌就会问问紫悦当天有什么新鲜的菜,让紫悦写好菜单提前让厨房做好准备,等客人到时就可以直接上菜了。
宏歌是做建材生意的,刚好赶上房地产的黄金年代,生意这几年一直做的顺风顺水,但应酬也特别多。
紫悦的印象中,宏歌几乎把紫悦她们店当成了自家食堂,每个月至少20多天都会在紫悦她们店里宴请朋友,但周六和周天不会看见宏歌的身影。 “美女,美女,到了!”
司机的声音打断了紫悦的回忆,遥远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实,紫悦付过车费,司机好心的问道:“美女,这个地方离县城还是蛮远的,要不要我待会儿来接你返城啊?”
紫悦正有此意,跟司机约好两个小时后来接自己。
等司机离开,紫悦抬头看着前方100米左右的墓园大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来到门卫处,紫悦推开值班大爷的玻璃门,问道:“大爷,请问上周去世的代宏歌墓地往那边走?”
值班大爷用疑惑的眼神把紫悦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好奇的问:“你是宏歌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紫悦有些不悦,客气的回答:“我是他多年前的一个朋友,我们有十多年没见面了!”
大爷看出了紫悦的不悦,连忙解释:“我和宏歌是一个湾子的,我们同祖同宗,也姓代。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没想到他英年早逝,哎…”
接着说:“你既然是他朋友,我带你去吧!”说着不等紫悦拒绝,就对值班室里面一个房间大声道:“老李,出来替我值会儿班,我出去一下!”
大爷取下墙上的棉袄,穿在了身上,对紫悦说:“丫头,走吧,我带你过去!”
通往墓园的路是由青石板铺成,紫悦通往墓园的路是由青石板铺成,紫悦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竟然出现了太阳,阳光撒在路两边的树上。
树影倒影在路中间,整条路形成了斑驳的光影相会,肃穆静怡之中让紫悦突然有种感受,是宏歌知道她回来了吗?
化作阳光来温暖自己、欢迎自己吗!紫悦抬起头,望向身边的一棵棵树,想知道宏歌是哪一束光,在哪一棵树上看着自己!
代大爷一路讲着宏歌的生平,讲他小时候就很聪明,父亲在他读高中时车祸去世,母亲经受不了打击常年卧病在床,作为长子的他只好辍学回家承担起家庭的担子,抚养弟弟妹妹上学。
经人介绍结婚生了一个女儿,可是没想到夫妻关系不和,在孩子三岁多时两个人就离婚了,一直到把孩子培养成大学生,在省会城市给女儿买房、把女儿嫁人。
这些年一直单身着,每次别人给他介绍对像他总是以孩子为由拒绝着,去年女儿嫁人后,本来以为终于可以自由幸福的过上好日子,却突然走了!
听着代大爷的絮叨,紫悦的心感觉被揪着紧紧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好抬头望向天空,不想在代大爷面前失态。
差不多用了20多分钟,终于来到了宏歌的墓前,代大爷叮嘱紫悦,不要待太长时间,山中寒气重,别冻坏了身子,就识趣的转身离开了!
紫悦木僵的看着这座新坟,感觉自己的心突然被抽空了一样,回头看了看走远的代大爷,紫悦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子,用双手蒙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泪水顺着手指流进了紫悦的衣袖里,顺着下巴留进她的脖子里……从嚎啕大哭到抽泣,再到无声的流泪,紫悦感受到衣袖和脖子里、浑身变得冰凉起来才慢慢止住了哭声。
扶着墓沿边站起来,才发觉双腿已经发麻,失去了知觉。
紫悦索性一屁股坐在墓沿的青石板上,用冰凉的手去揉搓自己的双腿,等双腿恢复了知觉才慢慢站起来。
打开背包取出一瓶黄酒,缓缓的倒在宏歌的墓前,轻轻的对墓碑上宏歌的头像说:“宏歌,紫悦回来看你了,这是你喜欢的黄酒,我现在也爱上这个味道了!”
“你怎么这么忍心,到最后也不让新月告诉我,我连你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为什么为什么?”眼泪又止不住的冒出来了,紫悦感觉到自己快哭昏了过去。
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紫悦转过头去,发觉是刚才载自己过来的司机,他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紫悦,尴尬的笑笑说到:“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了,我打了你十几个电话你都没接,问门卫的大爷说你还没出去,不放心我就进来找你呢!”
“你看这天色已经暗了,你再不走天就黑了,这墓园晚上没有灯,我一个大佬爷们待着都觉得渗
得慌!人死不能复生,姑娘节哀吧!以后有时间再来看他,反正以后他都会一直在这里!”
紫悦点点头,对司机说:“师傅您稍等一下,我给他放几包烟,我们就返回吧!”
说完,紫悦从背包里拿出一条烟,撕开一盒一盒的摆在宏歌的墓碑下,轻轻的对墓碑上的宏歌头像说:“宏歌,这些烟你慢慢抽吧,我回去了,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来看你,我会像以前一样,听你的话,好好的活着,好好的过日子!”
紫悦用手仔细的抚摸着宏歌的头像,心中叹道,这是两个人最亲密的一次接触吧,可是已经阴阳两隔了!
做完这一切,紫悦从口袋里拿出火机,撕开一包烟,给自己点上一支,也给宏歌点上一支,转过头问司机师傅要不要来一支,吓得司机连连摆手!
紫悦轻轻一笑,也不勉强,轻声的说到:“谢谢师傅了,我们走吧!”
说完头也不会的走在前面,司机被紫悦搞得有点懵,回头好奇的再看了看宏歌的头像,嘀咕道:“这哥们哪儿碰到的一痴情女子,人死了还恋恋不忘!”
说完慢跑几步,跟上了紫悦的步伐,此时的紫悦已带上了墨镜,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司机也不好开口讲话,一路气氛压抑的直到门卫室。
紫悦进去跟守门大爷道谢,并请大爷帮忙,以后自己每月给宏歌寄些烟酒,希望大爷能代表自己给宏歌送去墓上。
可是墓园远离县城,收件很不方便,这时候司机又自告奋勇的承包了这件事。
车上,随着气温慢慢变暖,紫悦才觉得自己缓过气来,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打开第一页,看着上面宏歌的字:2002 年10月5日,我在胡哥(紫悦曾经打工的酒店)店里遇到了一个小姑娘,安安静静的很秀气,但从她眼神里可以看出透着一股子倔强……”
紫悦抬头望着司机的后脑勺,说“我们认识18年了,分开有15年了……这次是他的女儿新月整理遗物时,发现了宏歌这个笔记本寄给我,我才知道他走了!”
司机没想到紫悦会突然开腔,吓得一个激灵,猛踩了一下刹车,侧边一辆大卡车呼啸而过,司机扭头抱怨道:“美女,你别这样突然出声吓人,还好我胆子大,不然会被你吓得有心理阴影了!”
紫悦也觉察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给司机道歉,两个人闲话起来,紫悦知道了司机姓胡,两个人互留了联系方式和收件地址。
回到县城已是华灯初上,胡师傅载着紫悦来到离车站旁不远处的歌悦酒店,互道晚安分开。
一年后,胡师傅和代大爷出现在一个婚礼现场,紫悦结婚了,当他们看见新郎的脸时,同时捂住了嘴巴,他们诧异的发现,这个男人竟然跟宏歌长的太像了!
当新娘新郎过来胡师傅和代大爷这桌进酒时,紫悦给新郎介绍时,新郎客气的对两位说:“二位,感谢你们对紫悦的帮助,也感谢你们对这一年多来,去给宏歌的墓送烟送酒,辛苦你们呢!”
胡师傅和代大爷又一次被惊到了,两个人对对眼神,表示自己老了,跟不上时代,搞不懂现代人的爱情了!
回家的车上(为了参加紫悦的婚礼,胡师傅这次开车出了趟远门)他和代大爷探讨了很久,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世界上,所有的深情都不会被辜负,有爱的人一直会有人爱!
两个大佬爷们儿被自己得出的结论感动了,商量着回家怎样好好对待自己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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