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头发剪成了锅盖,帅,自然是不存在的,说他是个小土鳖,三分不悦,七分不爱。我管你是不悦还是不爱,反正,只要瞧瞧头顶黑锅盖,浪笑,自不打一处来。我家的仔,怎能变脸这么快?
我这么取笑他,其实也当属无奈。谁叫他那么丑嘛,可不能怪为娘的心眼太坏。
他自知剪成锅盖形象尽毁,因之走在街上,再也不好大摇大摆,而是扭扭捏捏跟在我身后,生怕别人看到那顶锅盖,头不好抬,干脆低到胯下。
这孩子,真实在,一旦被裁定“不帅”,再也不甩大牌,而是循规蹈矩低眉顺眼地跟个小跟班一样,不管我把他带到哪,他都听话照做地随我安排。
我问他,吃什么,不吱声;我问他一会儿回家是公交还是打车,依旧锅盖头直摆,反正娘亲说了算。既然是娘亲说了算,肯定都往便宜的拣,晚饭就吃十元钱的螺狮粉;回家,以省钱最大化又能快速到达,那就先步行一个站再把滴滴车拦下。
他果然都没有意见,纵使螺狮粉不那么好洽,而且始终带一点麻辣,他都忍了,并且呼啦呼啦吃了个精光。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到粉店隔壁的华莱士打包了杯可乐,不然那个麻辣宴顽不化,肠胃存在压力消化不佳。至于打车为了省车费,又不得不跟随我屁股后步行好几百米,反正少年人身上有的是气力,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只是步行了好几百米,打车依旧不能随随便便,你总要选个显眼的站点,方便司机辨别,又方便车子靠边,所以还得东挪西走,来到一处稍微开阔的地点。
只是夜间行车高峰期,又是闹市比较拥挤,一下单就要等上七八分钟光景。七八分钟,时间不算短,总在路边站着,恐怕就要消耗体力。小土鳖刚陪我走了好一段路,吃的东西又是如此随意,在他越乖巧的情况之下,为娘的又越是过意不去,甚至是那一头锅盖也不以为丑了,而是心中涌出一抹温柔,更是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将他往我怀里靠了靠。
光给温柔是不够的,总要找个什么道具给他坐一下才好。于是往后看去,竟是一户路边烧烤,现成的桌椅板凳,想必坐一下不至于招人恼。
于是指示他过去坐一下。他也顺从地走过去打算坐下。
可是刚到边上,见那粉红色的胶凳规格太大,一拉动便刺啦刺啦,声音格外聒噪,于是拖动一半动作又忽然停下,只眼巴巴望向他妈。他妈赶紧三步并两步向前,帮他将板凳拉开,再勒令他坐下,他屁股刚挨着凳子,又噌地被拉了起来。
为啥?
因为他妈不合时宜地喊了一声:“你还是别坐了,快起来吧!”然后双手并用,把他硬生生拽了起来。
我为啥突然不让他坐了呢?
因为我儿今日是个小土鳖,头剪成了锅盖,就不那么帅,不那么帅的话,就不容易招人喜爱。再说,不吃人家烧烤不同人家做生意,就没有资格占领人家的桌椅,占了就得负责到底,要不交钱,要不吃东西。就好比你坐公交车,若不给身边的孩子买张票的话,那就必须要将孩子抱在怀里,哪怕身边都是空凳子,你也不能多占国家一个位置,这是我向来以为正确的做人的道理。
所以,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之下,我不吃人家东西,就不能占领人家桌椅,而我占了人家桌椅的话,其实可以付钱,可是那种情形付钱,无论是与我还是与商家,这都实在不符合人情仁义。
既然这样,干脆不坐。
不坐的话,就请火速离开那里,别妨碍人家做生意。
对于娘亲的行为,小土鳖也颇为诧异,但当我将道理细细讲给他听,他也表示十分同意,故,将锅盖头点得像鸡公啄米。
这么乡巴佬进城搬地忸怩了几个来回,车子也刚好到了,我们上车,左拥右抱。
这么看来,小土鳖还是更形象他娘,既丑又实在,既忠厚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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