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人注定生来就是受苦的吗
第二章 被送出去的是人 亦是人心1
这天腊月二十八，老方买来了糖果、花生、瓜子等小孩儿爱吃的玩意，把稀罕物糖果贴身口袋放好，急匆匆往家赶。走着走着，恰逢隔壁薛家庄有市集，老方挤着从人群里穿梭。人满满的，虽看不到卖东西的，却听得一声声的吆喝：“来，看看，卖花篮咯”“新出炉的糖炒栗子来咯”“糖人糖人，回家给娃捎着咯”之类的不绝于耳。
老方走出去一段，只听得那“糖人糖人”叫喊得勾人的心魄，锁人的脚踝，他走不动路，只得摸摸兜里剩的俩钱儿，这是要买白面儿的钱，他顿了顿，想到一家老小要吃喝，便叹一声气继续走，无奈心底里有股子窜出来火苗子，糖人就“忽”的一下子钻到他眼前似的晃呀晃，方如峥抬起头来，看看天，嘴角抿起来，下定决心似的，返了回去。
这一路，老方就举着一个孙悟空模样的糖人回了家。白面儿可以少买点，儿子的第一个新年，要乐乐呵呵甜甜蜜蜜！想到这，方如峥笑了，脸上的褶子又多了几层，方如峥觉得有了儿子之后一切都值了，干活更有力气了，真是神奇！
走了几里路，他一进门，来不及歇着，就一个猛子扎到里屋去看儿子。不出意外的，这会子小家伙正跟三妮、四妮在一起，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五丫头。
一看到爹爹举着一个糖人进来，三妮、四妮一下子就围了过来！
“爹爹，这是什么呀？”三妮方云玉打小机灵，她眼睛不大却有神，只滴溜溜转着，舌头舔了舔嘴唇：“爹，云洁想吃呢。”看，她不说自己想吃，而是搬出了四妹妹，小她两岁的方云洁。
方云洁也舔一舔嘴唇，大眼睛可怜儿巴巴的看着爹爹，这闺女随他爹方如峥，双眼皮大眼睛，性格也随她爹方如峥，老实巴交，不吱声。
“这是给弟弟捎来的，你们俩先等一等。”方如峥看了一眼四姑娘，心里闪过一丝不忍，又强压下去，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糖块：“看，爹爹买糖块了，给你们咬开分着吃啊？”
方如峥摸索了半天，掏出最小的一块，隔着糖纸放在嘴里使劲一咬，糖碎成了三半儿，他把这三半放在手心里，捏起最大的一块，正思量着，还没等反过想来，手里的糖就被俩闺女抢了。“三姐姐，给我给我一块！”“不行，是我的！我的！”
“改改，给你妹妹一块！”方如峥喊着，声音有点大，吓得方云玉一哆嗦，她知道父亲不是好惹的，他发起火来，糖也别想吃了，只得看父亲一眼，把最小的一块糖渣渣分给了老四。
改改是方云玉的乳名，方如峥亲自取的。“改改”意思简单易懂，那时候何莲英肚子里正怀的老四，生怕再生闺女的两口子，赶紧改口唤老三为改改，希望能改一改生闺女的命运，祈求老天爷给他们带来一个男孩。没成想，老四还是个闺女。不光老四，连老五也是个闺女。“改改啊改改，你这名儿叫的，白给你起改改了，你一个弟弟也没给改过来！”这是隔壁大奶奶的原话，左邻右舍都知道这一家子盼儿子。
不光老三乳名改改，老二方云清的乳名唤做改荣，原来从他俩第一个孩子降生不是男娃后，他们就想改了。
呵斥完三闺女，老方转身把糖人拿到了儿子的眼前。算下来，襁褓里的男婴已经半岁有余，全家紧衣缩食的，唯独对这男娃从未有丝毫的怠慢，紧着他喝母乳，吃白面儿，养的自然是精精神神。方如峥凑到儿子跟前儿，裹着厚实的棉袄的小人儿脸蛋红噗噗的，眼睛不大不小却炯炯有神，嘴嘟嘟着，看到爹爹手里的好玩的，竟张起手来，嘴里“啊啊”的喊着，似乎在说“给我给我”。
方如峥一看，刚被俩闺女争糖影响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哈哈大乐：“咦，叫爹爹，叫爹爹！”说着把糖人一下子举高了又突然拿下来，逗着儿子，儿子被逗得咧开嘴笑了。“哎呀我的儿呀！这就是给你买的呀！”说着，老方把糖人轻轻放到儿子手里，教给儿子学会拿着糖人的竹签，儿子年纪尚小，根本拿不住，试了几次，老方放弃了，自己拿着糖人送到了儿子的嘴边，小娃娃伸出舌头舔了舔，旁边的俩姐姐停住打闹，定定得瞅着爹爹手里的孙悟空，也跟着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但没人敢再跟父亲要着吃糖人了。
打破这种和谐宁静的是五妮，她“嗷”的一声哭了起来，三妮赶紧拉着四妮去看妹妹，而方如峥，如没听到般，继续跟儿子逗乐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