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转厂【下】
“咚咚咚”,我睡得正香,突然被这敲门的声音吵醒。随手从枕头下拿起手机,打开一看,才7点过,便又准备躺下了,在躺下的过程中,我恍惚看到床对面的老式电视机。我恍然大悟,这里是广东旅社的房间啊,今天还要赶去工厂。
“弟弟,你们起了没有,准备出发了。”
“起了起了!”
“嗯,搞快点哈,驻厂开始催了。”
“哦,晓得咯,马上就弄好了。”
我拍了拍表哥的肩膀,把他叫起来。他睁开眼来,在床上懵了一会儿,抬起手来揉了揉眼睛,从角落里摸出手机,慢悠悠看了下时间。我下床换了鞋去洗漱,同昨天晚上一样,还是没有热水,只好将就着用了,幸好广东的冬天并不像贵州那么冷,雨也很少,只是刮风的时候有点冷。
我们摸摸索索地出了门,在旅社门口等待,驻厂和其他人慢慢走了下来,昨日在那个工厂留了几个人,昨晚好像又走了几个,现在这一行人还剩下十多个,全是男孩子,一个女的也没有。因为忙着要去看厂,所以驻厂忍着痛叫了两个车,加上他自己开过来的车,勉强挤得上十多个人。
人多力量大,驻厂让同行的人叫车,车费他报销。我们一行六人,加上行李、被褥,挤在一个五座小轿车里,上去的时候,司机脸立马就垮了下来,但他没有拒绝,可能是怕驻厂给他差评吧,做服务行业的,一个差评可能会损失很多。我最后一个上车,挤上后座,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半个身子露在外面,是驻厂从外面使劲推了一下,还“贴心”地替我们关上了门,那时我真想问候他家人。

我预感到这趟出行不会顺利,果然,在临近【松岗】工厂的路上,“砰”的一声,汽车爆胎了。那司机铁青着脸,把车停在路边,从驾驶室上下来查看,左前轮瘪了,像一个泄了气的篮球一样,无精打采地靠在车轴上。这个可怜的车轮,经受了它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被压垮了弱小的躯壳。
众人一看,车爆了胎,很懂事地从车上拿了自己的行李下来,走到人行道上等待;司机面色难看地掏手机出来打了个电话,约摸是叫人来修车。驻厂的车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几经了解后,一副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的样子,因为司机正瞪着他。
驻厂让我们把行李扔在他车上,他的朋友先开车过去,而他则带着我们走路去工厂。大清早就爬起来,很是匆忙,大家都没有吃早餐。路边的小店门口的推车上,卖了一些包子和豆浆,大家都买了一些。想比肉馅少得可怜的包子,我更钟情于贵州的【粑粑糕】。把糯米浸泡在水中一夜,第二天捞出来沥干,然后拿【甑子】(古代炊具,农村用来蒸饭的木桶)上锅蒸,期间要往灶里添柴,往锅里加水,直到糯米蒸熟,然后舀到石舀,用专门的木制工具不断捶打,最后捞出来捏成形。散发着糯米的香甜,咬上一口便满足了。
每当到做【粑粑糕】的时候,一大家子人总围在一起,很是热闹。现在很少有人自己动手做了,都是买了专门的机器,完成最后一步【捏成型】就可以;而更懒的人家,直接花钱去街上买,但是总没有自己做得好吃,再吃不出童年的那种味道。

众人边吃边走,几经波折,总算到了工厂门口。从一条林荫大道走进去,转向右边,进入一条散发着臭味的水泥路,路的尽头便是工厂了,我们就在那个小小的地方,困了一个多月。
正是上班的时间,机器轰隆隆地转动着,一分一秒都象征着大把的钞票。厂里出来一个发福的中年男人,留着寸头,西装革履的,看起来很和善。据悉是这个工厂的【驻厂】之类的人物,像是中介公司的派遣制员工,常年在广东耕耘。这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与我们还是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出门在外,能看到老乡,倍感亲切。
跟在他后面的那个略微臃肿的女人,是这个厂的厂长,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两眼审视着我们这些初入社会的待宰的羔羊。先是由中介在学校的总代理(我们中的人)和驻厂,跟着二人进入工厂去查看,众人在门外等待。去了十分钟左右,他们便回来了,【张千】(总代理;化名)脸色不是很好看,他拿不定主意,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明白。便提议让大家自己进去看,厂长二人起初不太同意,但众人执意如此,便只好同意了。
她二人带着我们一行十余人走进了工厂,大门的左边是保安室,旁边用铁栏杆围起来几条狭窄的通道,里面是工厂的厂房,工人正热火朝天地做着事儿;右边是这个工厂唯一的食堂,一共三层,一楼是普通员工的餐厅,装修很是不包,清一色的钢筋水泥铸的餐桌和长凳,一排排地码过去,看起来有四五百平方的样子,靠墙的三面也是钢筋水泥铸的架子,用来放员工的餐盒,餐盒是自带的;二楼是管理层的餐厅,吃的也同一楼不一样,食堂做的饭菜一般都是两份,普通员工和领导层分开做;三楼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我也从来没有上去过。
往里走是宿舍,一共三栋,一栋男宿舍,一栋女宿舍,男宿舍后面的一排小房子,是管理层专门的房间。中间空出来一大片水泥地,靠近食堂的那块用来给员工停车,靠近宿舍的那块修建了一个篮球场,这也许是这个工厂唯一的娱乐设施。

众人走进男宿舍楼里,往里望去,顿时一片哗然,场面恢宏,我从未见过如此不堪的宿舍,一层就算是一间了,这是一个大通间,床还是双层的架子床,一排排得垒过去,一眼看不到头。里面黑漆漆的,有的床位用床单当做窗帘围起来,有的裸露在空气里。墙壁是黑漆漆的,天花板的颜色开始泛黄,地上还掉了一些碎屑;宿舍的最右边,是卫生间,卫生做得很差,一副又脏又乱的样子,蹲位隔断地木板上,还残留着一些排泄物和天花板上掉落下来的块状瓷粉,时不时地有特大号的老鼠进进出出。
这样的卫生条件和安保,实在是不堪。宿舍里鱼龙混杂,谁也不敢保证没有一个人心肠是黑的,倘若只是偷窃还好,钱财只是身外之物,若是看谁不爽,要打要杀,悄悄地摸过来,相比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况且也无处可躲。
众人看了除厂房以外的地方,大都面色难看,很不愿意待在里面,个别人当场就埋怨起来了,其他人虽然没有开口,但脸上的表情早已说明了一切。随行的【张千】(总代理)看大家对居住环境不满意,便向中介说明了情况,并申请到厂外租房住,中介公司同意了,并自愿承担这笔租金。大家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决定等办理了入职,大家就去找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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