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爷爷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梦到爷爷了。

中考结束那几天，我在房间休息，爸爸走进来，用低沉的声音告诉我，爷爷去世了。当时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怪爸爸没有告知我爷爷生病的事情。“爷爷说你要考试，不能影响你学习。”望着爸爸瞬间苍老的侧脸，眼睛里隐忍着痛楚和泪水，我也唯有默默低着头哭泣。

或许是因为遗憾，没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接下来的几年，每年都会梦到爷爷，爸爸总是笑着对我说，是爷爷在保佑我。其实在我记忆深处，对爷爷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只有零星的片段供我念想。很小的时候回老家总会看到爷爷坐在客厅，抽着烟，偶尔逗一逗他养的鹦鹉和麻雀。因为抽烟太多，爷爷咳嗽越来越严重，我稚气未脱严肃地指责爸爸叔叔们不要再给爷爷买烟。爸爸说，他能给爷爷最好的，就是满足爷爷的要求，虽然大家都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那时似懂非懂的话，现在想来，却再一次红了眼眶。

爷爷一辈子清贫，好不容易等儿子们小有成就，自己却日渐衰老，连享福的时日都没有了。和爷爷最亲密接触的一段时光，就是小学的时候爸妈把他从老家接到了县城，那时别提大家有多高兴了，每天想着要给他做好吃的。但是县城不比老家，没有了邻里之间的往来和话家常，爷爷越发孤单，唯有抽烟解闷，没过多久，他就强烈要我们送他回老家。虽然不舍，但是只要爷爷开心，儿孙还是一样会照办。

现在过去那么多年，妈妈提到爷爷，还是会懊悔，当初如果不要求爷爷戒烟，或许他还健在，抽烟对老人来说，其实是另一种寄托，可是当时大家都没有想到。听妈妈说，爷爷在村子里，是最受敬重的人之一，他为人和蔼，公平公正，不会偏袒任何人，也不会不待见任何人，村里有什么大小事，村民都会来家里找爷爷商量，即使是闲聊，每天也都有很多人来家里。后来爷爷病危，大家送他去医院，或许知道自己时日不多，爷爷说不要再浪费钱给他治病，他想回老家。妈妈说，爷爷弥留之际，爸爸刚好出差不在身边，爷爷一直念叨着爸爸的名字，后来终于等到爸爸来到床前，才安然闭了眼睛。再后来，每次回老家，爸爸都会坐在爷爷曾经坐过的椅子上，出神地望着外面，像极了爷爷当年的样子。可是我知道，爸爸是在想念他的爸爸。

前些天问爸爸，爷爷生日是不是快到了，才发现我从没认真怀念过爷爷，因为每次只要提到爷爷，泪水就会先夺眶而出。可是自从大学毕业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梦到过爷爷，我害怕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对爷爷的记忆会越来越模糊，为了抓住这些残存的零星片段，唯有把它们记录下来，才能让我日后有更绵长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