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我童年、少年时候,家里很穷,其它的不说,光吃的就十分欠缺,苦菜半年粮,是常态。好在我们山区,漫山遍野、沟沟壑壑,都野生着苦菜,才少有饿死人的现象。
别以为苦菜就那么容易下咽,单是那份苦味,就能让人摇头,这其中的做法有讲究:采摘回来的鲜菜,用沸水煮五分钟左右,沥干,然后用竹筐盛在清洁的河水里浸泡二十四小时以上,大部分的苦味即可被漂尽。那时没有冰箱保鲜,捞出水后就在太阳下晒制成干菜,吃之前再用温水浸泡两小时,做菜或者掺些粹米煮粥即可。
靠吃苦菜解决饥饿的年代早过去了。提起吃苦菜,我和我的父母辈们就有一种难言的心酸,那些年月真是刻骨铭心。苦菜,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感激,又有一种深深的痛恶,总之直白的一句话:再也不想吃苦菜了。
谁知我还是否定得太早了。最近两年,家乡一带悄然流行起吃苦菜来,据传言吃苦菜能降三高,就是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根据由何而来,不得而知。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都很高了,常年累月的大鱼大肉油腻荤腥,三高人群的比数噌噌地上升,人们的危机感也在加重;有一段时间疯传吃海带降三高,继尔是黑木耳,然后是杜仲茶,等等。病急乱投医,现在又流行吃苦菜了。
没有营养学家来证实,苦菜里含有降三高成份。也许是早些年大凡苦菜吃得多的人,都没得三高,这便给了人们一个启示,于是,苦菜真的又成了一道时尚的菜品。
去年春节回家,留守在老家的老婆不知何时也跟随流行,备了一些干鲜的苦菜在冰箱里,春节后招待客人的时候,满桌的鸡鸭鱼肉无人问津,一盘苦菜却被早早的吃见了底。不错,干制的鲜苦菜,加上油盐酱醋的调料,在当今荤腥早吃腻了的时候,乍吃起来真的可口,别有一番风味,怎么也回味不到当年的那种境界了。有孩子跟我说:“爸爸,你总说当年吃苦菜时生活苦,这苦菜吃起来味道不错呀。”我倒没言语,我母亲对她孙子说:“当年吃苦菜,有这么多调料吗?做一碗光放点盐、别的什么调料都不放的苦菜你吃吃看。”母亲说得确实。记得有一个亲戚的孩子,从小在城里长大,她的父辈告诉她,他们小时候象她这个岁数,农村粮食不够吃,只得多种红薯,常年用红薯当主粮。“哇,常年吃红薯,多好哇。"那孩子只记得偶而在街边吃烤红薯那诱人的香味了,于是她父亲把她带回农村老家,让她奶奶连续做了三天的红薯,那孩子第四天怎么也不愿意吃了。
如今吃苦菜,也不讲忌讳了。那个时代,常年吃苦菜,但到过年,总得弄一点肉之类的,却没有苦菜,人们都在过年图个吉利,期盼来年有好的生活,因为苦菜有个苦字,人们都被苦怕了。现在人们吃苦菜,把它当成一种希望。在我的认为里,究竟苦菜能不能降三高?其实不可能,只所以过去常吃苦菜的人没有三高,那是因为少沾甚至不沾荤腥,身体里根本吸收不到能引起三高的脂肪、油脂,哪来的三高?现在的人们,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吃一年只放盐不放油和其他调料的苦菜,我恐怕很难有人坚持。纵然如此,那也只能保证你以前的三高不增,下降怕是难了。
吃苦菜降三高这阵风,怕也只是刮一阵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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