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心底暗暗记恨母亲很长一段时间了。
母亲暴躁的脾气和没有耐心的性子不是我心中理想的样子,我的母亲应该是脸上时常带着和蔼可亲的微笑,对我有着无微不至的关怀,还给我做花衣服带头花的温柔女人,而现实恰恰相反,母亲的不耐心,脾气的暴躁毫无保留的体现在对我的大喊大叫和追打责骂上,我对母亲很不满意,甚至还有点恨,但大人在我们孩子面前还是有绝对的权威,我是离不开母亲又忌惮母亲。
二伯家里盖房子,因为二伯家的哥哥大了,到了娶媳妇的年纪,所以二伯家必须盖房子,村里盖房子都是街坊四邻的一家出一个劳力帮忙盖,因为大家都穷没有钱专门雇人盖房子,我们这给别人家盖房子叫“攒忙”就是邻居和朋友帮忙盖房且不计报酬的那种。
修房盖屋在农村是一件大事,作为兄弟,父亲和母亲去二伯家帮忙是义不容辞的。二伯家房屋主体盖了半月,父亲和母亲整整往二伯家跑了半月,这半月里,母亲回家看到我没有喂猪大声喊我,作业没完成拿小棍打我屁股,丢了一只小鸡就用手指头一个劲的戳我的脑袋,弄的我的脑袋一前一后俯仰倒像小鸡吃米似的,直到脑瓜袋嗡嗡做响母亲也不肯停止戳我的动作。
半个月以后,二伯家的房子终于可以告一段落,收工的最后一天,到了晚上二伯买了酒,做了菜,犒劳来帮忙的邻居乡亲们,这个时候母亲当然是不能缺席的,帮助二大娘做饭,炒菜,端茶递水。等邻居乡亲酒足饭饱之后天已经黑了,母亲又帮二大娘刷锅洗碗,临走时,二大娘让母亲把剩菜剩饭的一些泔水用一个大盆端走喂我家的猪。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当然更没有路灯,黑黢黢 一片,甚至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正逢村里给每家每户安水管,所以乱七八糟挖着横向竖向的小沟,母亲个头本就不大,还端着个大盆,走起路来十分的吃力。母亲让我走在前面,大概是是因为我年龄小,眼神好,在这沟沟壑壑的土路上能起个导航的作用吧。
天太黑了就连我这小眼神也不敢有一丝大意,眼睛睁的大大的,脚底下也不敢大步走,摸索着前进,猛的咕咚一下,脚脖子一歪掉进了坑里,痛的我呲牙咧嘴也不敢喊出声来,因为我知道,声音一旦从我的嘴里发出,接踵而来的不是关切,而是责备。一想到这,顾不着脚痛,连忙猴似的从坑里窜出来,想告诉母亲不要向前走了,可是我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想起母亲往事对我的种种“不公”,心里突然就不想告诉母亲了,娘呀娘,闺女给你设个“陷阱”
咱俩也算扯平了。
我装着若无其事的向前走着,没有两分钟,听见咣的一声,不用回头看,母亲肯定连盆带人掉进了坑里,没有一秒钟就听见了母亲的大骂声:死妮子,你瞎呀,这么大的坑也看不见,一大盆的泔水白白浪费了,咱家的猪还能吃上两顿呢!我一声不吭的向前走着,每当母亲骂我的时候我就是这副德行,不认错,不求饶,不辩解,以至于气的母亲往往是越骂越上劲,越打越不解气,而我就像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任凭母亲的暴风骤雨越演越烈。
这是我八岁时候的事。
现在想起来,不是母亲不温柔,而是那时的生活过于贫苦,各种苦难和拮据的生活让母亲过不得那种和风细雨的生活,天还不明就要下地,晚上夜深我睡觉的时候母亲还在煤油灯下给我和哥哥做鞋,缝补衣服。即使母亲那样不怕辛苦的干活,一年下来生产队里分给我家的东西少的可怜,因为我家的劳动力少,吃闲饭的多,父亲母亲拼命的干活,养着年幼的我和哥哥,还有眼睛看不见的爷爷,多病缠身的奶奶,而我生性就是慢性子,用母亲的话说就是干嘛嘛不沾,一轱辘压不出个屁来的窝囊孩子。母亲对我总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抱怨,母亲总说:你看邻居家的女孩子辫子梳的整齐的跟牛舔过似的,你看你头发总跟鸡窝似的;你看你表姐干活多利索,你看你干什么都慢慢吞吞的。这种所谓母亲口中的攀比充斥着我的整个童年和青年两个阶段。母亲唯一不和别的女孩比的就是我初中是重点,高中还是重点。直到我有了我的工作且生活的不错,母亲再也不和她们比高比低了。
母亲走了快十年了,我这个“陷阱”阴谋却始终没有和母亲提起过,现在想想,当年的幼稚行为是多么的可笑,甚至还有点阴暗。有句话说,父母在尚有归处,父母不在只有归途。现在想听到母亲的对自己的打骂和数落也是一种奢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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