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东京物语》此前好多公众号都有推荐过,但也被列为了三十岁之后才能看懂的电影。我看过电影的简介、海报、各方面的影评,却一直犹豫着要不要看一看电影本身,毕竟我才二十多岁,怕看不懂电影其中的深意。
但人的好强心会随着好奇心的增长而膨胀,越是更多的人说起电影的难懂,我越是想要一探究竟。按捺不住好奇心,在一个午后我把这部电影看完了。
电影的节奏很缓,就连片中人物的对白都是不紧不慢的,作为一部家庭片,这的确很符合家庭情感基调。但与同类型的电影所呈现出来的温馨不同,《东京物语》中平淡缓慢的叙述却透露出了我们最日常的真实和无奈——父母与子女的关系伴随着年月的增长而越来越远了。
影片开头住在乡下的老夫妻正准备收拾行李去东京看望几个在城市工作的子女,在夫妻二人的对话中有一个细节,妻子平山登美曾问起气垫的下落,丈夫平山周吉却说已经给了妻子了,登美却似乎忘了有这么一回事。气垫虽然在丈夫的行李中找到了,但登美的病症很明显在片首就已经初显端倪。类似的片段还有几个,譬如老俩口在热海旅游的最后一天登美感到有些晕厥;返回东京却因为子女忙碌而无家可归,老俩口在公园坐了一天正准备前去儿媳纪子家过夜时,在周吉的提醒下登美才看到随身携带的雨伞落下了;第二天登美在纪子的陪同下准备坐车返回乡下的家里,这时候的登美又忘了自己的日用品和雨伞。
这几处细节都暗示了登美本身患有疾病,而在影片的结尾登美从东京回来不久也的确病逝了。我不敢肯定登美的病症早一些被发现的话能否被治愈,但至少在她临死之前几个子女还能为她多做些什么。然而事实上,老俩口的几个孩子也只是在从乡下发来的电报中才知道了母亲病重的消息。
中国有句古话叫“多子多福”,平山周吉夫妻二人除了次子已经在战争中去世,另外还育有四个孩子。这本该是夸耀的资本,在老俩口动身前往东京之前就连邻居也羡慕他们,“多高兴,他们在东京也等急了。”这样的高兴也不过是三天的时间而已,到达东京的老俩口最先投宿在大儿子平山幸一家里,原本计划由幸一带领两位老人出门游玩却因为有病人需要看诊而取消了,老俩口在儿子家无处可去转而投宿到了大女儿金子志泉家,志泉又以生意繁忙为由将父母托付给了弟弟的遗孀平山纪子,纪子特地请了一天假陪同两位老人游玩了东京城,并在自己的小屋子里热情招待了老俩口。
然而,与纪子的热情不同,父母的到来对幸一和志泉来说却是个不小的包袱。老俩口既不能在寡妇纪子家久住,兄妹二人又不愿意父母住到自己家里来,二人决定将老俩口送到热海一家廉价的旅馆里暂住数日。老俩口受不了旅馆的喧闹提前回到了东京的志泉家里,志泉因为要参加一个演讲会不便收留父母,“我以为你们会玩两三天,那为什么不多留几天呢?”面对女儿的埋怨,周吉只好告诉她,“该回乡下去了。”
老俩口离开了志泉家在公园里坐了一天,在离开女儿家前周吉说了一句话,他说“终于无家可归了!”养了再多的孩子又能如何,当子女远离父母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日渐疏离甚至忘却自己的父母时,“多子多福”便成了一句多么可笑的玩话。在东京的最后一晚,还是寡妇纪子收留了登美在自己家里住下了。周吉探访了多年不见的朋友,当他和朋友喝得醉醺醺返回女儿志泉家里时,换来的却是志泉一连串的抱怨和不满。
在得知母亲病重的消息时,幸一和志泉带上孝衣回乡下了,他们甚至都没有考虑过母亲的病能不能好起来,小儿子去了松阪出差晚了一天回家也没能见上母亲的最后一面。母亲的葬礼结束后,幸一、志泉和小儿子都迫不及待地返回城市了,只留下了小女儿京子和儿媳纪子安慰着失去了老伴的周吉,而电影的最后是周吉孤身一人守着乡下的房子。
如果你看过这部电影,也许你会对片中的一些人物感到鄙夷和不满,比如终日被工作缠身的大儿子幸一,就连周末陪父母游览的时间都没有;又比如最尖酸刻薄的大女儿,电影中有两个细节:大女婿曾提起要去幸一家拜访老人,志泉表示有大哥相陪就可以了;后来老俩口住到了志泉家,大女婿买了一些糕点准备款待他们,却被志泉责怪买贵了。
正如京子在影片最后所言,“他们太自私了。”
但细细想来,幸一和志泉真的自私吗?
原以为幸一出人头地是有出息的医学博士,实际上却只是普通的街坊医生;小时候还是很体贴人的志泉如今的重心也放在事业上了;本以为子女都生活在城市中心,经过儿媳的指点才知道那不过是城市的郊区而已。所有的美好期望都在得知真相的这一刻破碎了,子女们在城市的夹缝中生存,为了养家糊口来回奔波,他们也终于有了自己生活的重心,而父母的养育之恩也在这生活的重压之下日渐淡薄了。
最后是纪子的话解释了这一切的变化,“但子女长大后会渐渐远离父母,她有她自己的生活,她不是存心不良才这样。大家都以自己的生活为重,每个人总会变成那样,虽然我不想。”听起来很无奈,但回头来细想却都是真的。
《东京物语》被称为最伟大的家庭片,它的伟大不仅仅是捕捉到了父母与子女渐行渐远的关系,更在于它在看似简单平淡的叙述中将这种无奈表现得是如此的淋漓尽致,引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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