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草低见牛羊

                           

风吹草低见牛羊

敕勒川，

阴山下。

天似穹庐，

笼盖四野。

天苍苍，

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首描写蒙古草原的诗，被称为草原诗的代表作，苍茫雄浑，前无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一千多年来，究竟有多少人都是从“风吹草低见牛羊”这句诗里认识草原的？恐怕不是一个少数。

风吹草低见牛羊

草原的草真的这样美吗？作家汪曾祺认为这句诗过于夸张，充满了诗人对草原的想象。如果真的到草原去，你是看不到这种景色的。

作家曾四下内蒙，到过呼伦贝尔草原、达茂旗草原、伊克昭盟草原。作家还到过新疆唐巴拉牧场和张家口坝上草原，都不曾看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色，坝上草原有一种被叫做“碱草”的草，虽然长的比其他地方的草高些，但是也藏不住牛羊，不用风吹，牛羊依稀可见。

我认为作家说的既对也不对。我没有作家去过的地方多，只到过内蒙古的呼伦贝尔草原、张家口坝上草原和新疆乌鲁木齐的南山牧场，在青海到西藏的火车上看过青海草原上的藏羚羊。确如作家说的那样，只见到过十分低矮的牧草，看不到那种“风吹草低见牛羊”，能藏得住牛羊的草场。

风吹草低见牛羊

那么，作家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呢？我觉得作家以自已看不到而否定诗中画面的真实性是缺乏客观分析的，是忽略了一千多年来自然界发生的巨大变化。据报载，内蒙古草原与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相比，发生了很大变化。有百分之五十三的草原已经退化，88个旗县中百分之七十六的草场已经退化，过去养一只羊仅需要0.67公里草场，现在则需要1.33公里草场。

草原的退化主要来自人为与自然灾害两个方面。人的因素主要是来自人性的弱点，贪婪和恐惧，人对草原的过度索取。包括在草原上开采矿业，乱砍乱伐，过度采摘和超负荷放牧。自然灾害主要来自气候变化，虫灾和鼠灾的破坏。

草场退化后的直接后果，就是使原本茂密的草原在短时间黑土化、荒漠化，草越来越稀，越来越少。

风吹草低见牛羊

不由的想到，从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算起，才过了不到一百年的时间，我们就已经失去了差不多一半以上的草原，那么看不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丽风景，就不足为怪了。

但是我相信，这绝不是一千多年前的景色！如果有哪一位高人会穿越，我相信他一定会看到一千年前的草比现在的草高比现在的草美，他一定会看到只有当大风把草吹倒时才能见到藏在里面的牛羊。

于是我相信，诗的作者不是在夸张，“风吹草低见牛羊”不是他的想象，不是他在故弄玄虚，他是在写实，他诚实的为我们记录下那美妙的时刻，那大风刮过的瞬间景色，于是便成了今人永远再也见不到的人间美景，于是便成了流传千古的绝唱。在这一点上，我所喜欢的作家汪曾祺，他犯了一个常识性的低级错误。他是用一千年后的视野，去看一千年前的草原，自然不会看见那种“风吹浪起，草舞翩翩”的景色的。

风吹草低见牛羊

我多么希望再看到诗中的唯美画面，但是我知道这只能是我的一个美丽的梦想。

梦想对于人的好处在于：你可以随便想，但不用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