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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堡里的挣扎与重生
作者 | 莫妮卡住了
致幻药使她看见了红色的天空。
她颤颤巍巍地用细弱的手揉了眼睛，才发觉是眼角渗出的血。嗅了嗅暖红色的液体，淡淡的锈水味似一缕失了魂的烟跌撞入她的肺腑。
我可能还活着，她想。
只有仍温热的血液才提醒着她这一点。
自有记忆以来，她就是只身一人被禁锢在岩石质的半球体堡垒里，头顶上方几十米开了仅容得下一只手伸出的裂缝。风霜雨雪、落叶余辉从头顶的缝隙中穿过层层业障到达地面，算是天地给予她最大的馈赠。
堡垒内的部分岩石被侵蚀，或尖锐如针或钝重如铁，时常在不经意间掉落。年复一年，她早已体无完肤，有的伤口似乎还没愈合，又一次被残忍地锥裂。
初生时迷茫惊恐的她，逐渐阴沉麻木、心灰意冷。日光透过头顶缝隙而下之时，她便静静养伤；凉风漏进堡垒的夏夜，她便合上空洞的眸子，浅眠的同时等待着下一秒石块砸落在她身上。
她从未进食，却不曾死去。
这一块石头不同寻常。
它似乎渗出诡异的液体，不偏不倚砸落在她前额上。冰凉的水珠融进了她的伤口。
她抬头眯起眼，眩晕的光中夹杂着几点深红。由不得她苦笑，幻觉接踵而至。她看见一只狼，在雪地里被捕兽夹残虐失血致死；紧接着千千万万戴着面具的生物挥着翅膀在她身边飞舞，迷雾乍现。
来吧，它们说。
就不见了。
后背的刺痛将她短暂的抽回现实。肩胛骨似乎在溃烂，阴森的白骨也不知是否翻露在皮肉之外。
她开始喃喃自语，抱着参差不齐的岩石瑟瑟发抖，下一秒又被幻觉俘获，在角落里虔诚地跪下，向遥不可及的那给予她光的裂缝伸出双手。
外面似乎开始下雨。
她就像一樽残破的瓷器，摇摇欲坠在壁橱的最顶层，不知道何时会落地，彻底分崩离析。
雨水在地面堆积，汇聚成一汪死水，顺着地势低洼处流去。一丝冰凉驱走了她的幻觉，意识渐渐清醒。
水流划过的地方形成了一面天然的镜子，她望着水中的自己。
一只灰色的眼睛、一只血红的眼睛，一张失魂落魄的脸。
水里的人好像快死了。
她心里想。
身后突然发出隆隆声。她艰难地转过身，一瞬间所有石块都开始震颤，继而开始掉落。她一愣，就在这宛如宇宙割裂的一秒，上方细小尖锐的钟乳石垂直落下，将她的右手臂划得皮开肉绽。
她惊声尖叫，用尽全身力气掐住伤口，血液就像是张开的一张网四面溢出。
头顶散落下来的光影像受了惊一般动了动。
裂缝似乎有被细小石块掩盖住的趋势。
多年来麻木的她在这一瞬间似乎感受到了体内逐渐沸腾的血液，她的每一个神经末梢此刻正如被鞭笞。
光，光。
她神志不清却紧张又坚定的凝视着高出摇摇欲坠的光影，内心的绝望几乎超越了手臂上来的痛苦。
滚烫的泪水混着血水从眼角落下。她不畏惧死亡，但一想到要死在多年折磨着她的牢笼之中，要死在永无光明的废墟之下，她便觉得天昏地暗，一想到死后黑暗在她死后仍旧如影随形，死后尸骨无法有一刻被光影轻轻掠过哪怕一秒，她便觉得自己将死不瞑目。
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外面是什么样子？
委屈惊恐和着愤怒不甘如暗夜潮水将她席卷。她忍者全身而来的疼痛，抱着墙垣的岩石开始向上爬。
一步一个血色的脚印，任凭手边的石块接连脱落，她咬着牙向上攀爬。
尽管心里有一个声音如闷雷一般响彻云霄，即便上去了，也无法爬出堡垒。
裂缝只能由她伸出手而已。
又一次粗糙的岩石在她腿上留下深深的血痕。
向上，向上。
她血红的双眼中散射出坚定却仇恨的光，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那狭窄无比的缝隙。
她将一只手牢牢扣住了裂缝的边缘，却由于满手的血过于湿漉而滑落。
浑身已经没有一块干燥的地方能擦拭，她毫不犹豫舔掉手上的血液，再一次攫住边缘。
下方犹如万丈深渊，她一路爬上来的路径轰然倒塌。
裂缝比想象中的宽阔，却也只能容纳她的头从空隙里探出。
她松开另一只手，脚下踩着一块摇摇欲坠的岩石，用力一蹬。反向的力将她送上裂缝，一瞬间，她头脑空白。
她卡在了仅容得下她头颅探出的裂缝之间！背后坚硬岩石的摩擦几乎将她背后一整块皮肉硬生生撕扯下来。
她又一次尖叫。
疼，疼。
她无法再忍受如此剧烈的疼痛。可悲的是，此刻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卡在原地是失血致死，或是挣脱出去然后也许会失血致死。
出于本能她无法再次向前，她两眼昏暗，视觉慢慢消退，死神似乎已决意带走她。
突然，背后的石块由于堡垒剧烈的震动，边角一部分碎裂成小块掉落。
疼痛锐减。一瞬间血液涌上她的前额，即将消逝殆尽的潜意识仿佛挥了她一拳，使她用力向上一撑。
这是最后做的一件事了。
她想。
不管这是带领她走向新生还是毁灭。
强烈的光差一点让她昏死过去。
背后却有了异样的感觉。
她感觉到自己在无意识的上升。
视觉慢慢恢复。
眼前群头攒动，带着翅膀的生物群在她面前缓缓落下。
“王。”
轻轻的呼唤声在她耳中却震耳欲聋。
她还没注意到她身后肆意伸展的泛着血光和金光翅膀。
原来，她成了一只蝶。
END
作者简介：每当黄昏日落时，灵感泛滥成河。
注：文章首发于『萌芽论坛』微信公众号
有偿投稿邮箱：writer@mengyalunt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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