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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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前，对上海的最初印象和了解，还停留在相声关于地方方言的讲述里，以为上海人管鞋子叫‘孩子’。

老公从上海回来，我第一时间就问上海人管钱叫什么。当他回答叫钞票的时候，我一度以为是在取笑我。

当时的上海，在我的眼中，仿佛是另外一个国度，遥远而又神秘。

刚开始在一个乡镇工厂打工。一次工作闲暇时间，我顺手拿了一本书来看。当老板的妈妈，一个70多岁的老奶奶用当地方言指责我的时候，虽然根本听不懂她那类似外国语的发音，但居然听懂了她的意思。语言有时候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似乎从那一刻开始，我仿佛开窍了，渐渐听得懂他们说的大概意思，也不在排斥上海话，虽然到现在一句也不会说。

我当时在老家的月工资是240块钱，那还是托关系在一个亲戚的单位里做点杂事。到上海来不久，第一个月工资就拿到了800块。当时的感觉完全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如今南北方工资差异应该没有三倍那么多，但是消费也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高。水、电、煤气、蔬菜、水果、生活必需品以及日用品的价格都可以接受，普通工薪阶层的收入，完全可以应对正常的家庭开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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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住在上海郊区，当时三千块钱一平米买的房子，现在已经涨到三万多了。中间的差价，已经是我现在工资年收入的几十倍了。老家同等城市的房价仅仅是上海的六分之一。

如今上海的地铁已经从我来时的六号线，增加到十六号线了。随着动车高铁的建设，从我居住的城市到杭州只需要一个小时。交通出行的便利可想而知。

楼下的邻居是一对中年夫妇，人很和善友好，从没瞧不起我们。一次有个老乡来家里玩，可能穿着有点邋遢，加之又是陌生人，大叔觉得行迹可疑，上楼来敲门求证真伪。

阳台里连接洗衣机的自来水龙头，因为劣质，使用后又没有及时关闭，加之长时间太阳照射风化后在凌晨四点钟脱落，“水漫金山”了我和老公还在熟睡当中，还是楼下的大叔通知了我们，并帮助我们一起把水全部清理干净才回去休息。对于被水泡湿的像地图一样的棚顶，没有提出一分钱的赔偿要求。我们的歉意和愧疚顿时被放大了无数倍。

很多人对上海人的印象，可能还停留在余秋雨先生《文化苦旅》里的精明和小气。你可别小看那些穿着落后，打扮土里土气的乡下阿婆阿公，说不定每个家里都是几套房，几百万存款，每个月有几份房租拿，高出我们收入的好几倍。虽然早就过了退休的年纪，但是他们依然劳做，勤俭节约。无论是骑着脚踏三轮车出来卖自家田里种小菜的大叔，还是做手工活的阿婆，他们很少有人闲在家里。我一直觉得热爱劳动，自食其力的人都是美的。凭自己劳动创造财富的人，到任何时候都是值得骄傲和应该被称赞的。

从刚开始来时的一线流水工人，每个月拿着计件的、不稳定的工资，到后来分管四十多人的车间主管，再到后来的工艺师，每一步都在不断进步提升自己。随着收入的不断增加和技能的不断提高，自信心也在逐渐树立。从当初背井离乡时的孤独无助、怯懦恐慌、痛苦迷惘，到后来的勇敢坚强、自我救赎，我走出了人生的灰暗和低谷。当所有疼痛的过往被你当作故事讲出来，当所有往事都变成下酒菜的时候，当你变得足够强大，能够战胜自我的时候就会知道，没有什么事能够打败你。我觉得这才是一个人最大的成功。在上海，你不需要求助任何人，只要你足够优秀，就有供你展示的平台。只要你技术超群，英雄就有用武之地。所以，上海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可以公平竞争，在周围很多上海朋友和同事身上，我看到了积极向上的力量。克服了自己的惰性，重拾信心，找回了自我。这段生活经历将是我一生最大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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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上海是国际大都市，我当然会喜欢。来上海二十年，外滩我一共去过三次。每日为生活奔波劳碌，上海的热闹和繁华真的跟我没多大关系。

喜欢一个地方，一座城市，就和喜欢一个人一样。他能吸引你，带给你快乐和幸福，给你留下难忘的记忆。哪怕是痛楚和感伤，他至少给过你勇敢的力量，让你学会了成长。

女儿因为外地户口，无法上公立幼儿园，当时我们全家一筹莫展。是婆婆在教会认识的弟兄，无偿帮忙解决了难题。女儿幼儿园表现出色，老师并没有因为是外地人就轻视和排斥，各种演讲和比赛都极力推荐。当然，女儿也不负众望，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到小升初时，全新的环境、老师和同学。竞选班长环节，老师提议自由选举，女儿票少落选。老师以第一次选举太混乱为由，宣布重新来过。不知道是大家明白了老师的意图，还是有了关注度，结果女儿高票通过。我一直觉得是老师有意偏袒，看重学习好的学生，虽然女儿极力辩解。

生活里，除了柴米油盐，并不都是鲜花和掌声，更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心酸。我永远无法忘记第一次找工作的经历。正值八月，骄阳似火。两个包子，矿泉水瓶里灌的凉白开，拿了一份报纸，这就是我做的全部准备工作。热了报纸可以遮阳，累了可以垫着坐下休息。关键我是路痴完全没有方向感，又不熟悉地形。坐在公交车上，又不好意思向人家打听。漫无目的盲目的瞎坐，看着两旁有些繁华的街道，我想这应该是城里，就在这里下了车，阴差阳错的找到了第一份工作，人生从此掀开了新的篇章。

宿舍是那种简易房，墙壁单薄，封闭的又不好，没有任何装修。四个人一间，只有中间一个吊扇，吱吱呀呀不紧不慢的摇，吊的又高，根本吹不到凉风。夏天蚊子猖狂，挂了蚊帐感觉更加不透风。我就在床底下放了一盆凉水，夜里热醒了就用毛巾擦把脸再接着睡。

老鼠是宿舍的常客，经常要和它斗智斗勇。我们买的零食会从这张床到另外一张床上去。我唯一的一件像样的外套，挂在床头上，口袋居然也被老鼠咬了一个洞。原因是里面有几颗吃剩的瓜子，为此，我责怪了自己很久。

冬天，冷的发抖，夜里睡不着。我就用吃完咸菜和辣椒酱的空玻璃瓶灌点热水放在身体两侧取暖。后半夜水凉了常常被冰醒。很多年后，才明白是天气太冷，没有取暖设施，只要多加床被子就会暖和。也许我实在是一个后知后觉的人，很多事都要到多少天、甚至多少年以后的某一天，某一刻才有所领悟。

很多来南方旅游的朋友都说上海冬天阴冷，夏天闷热潮湿受不了。其实，那只是表面的感受。一个人，不在一个城市住上个三五年，他的感受都是不具有代表性。因为你来去匆匆，内心并不踏实，想着的只是怎样快点逃离，无形中放大了自己的感觉。

当你不得不、必须或者只能生活在这里，没有选则也不能逃避的时候，你就会静下心来去接受他，接收所有的事实。因为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他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你不会再去排斥和反感，会慢慢适应和接受。就像自己的身体和容貌，久了也就习惯了，抑或在习惯的魔鬼面前，你只能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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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和女儿去看电影，不记得是因为服务人员的操作不当，还是系统出了故障。总之电影马上就要开演了，还没有拿到票。最可气的是她表示无奈，我要求他们把经理叫来投诉。首先，我不是无理取闹，你们的过错不能让我来承担。其次，我也不是计较票价，调整场次打乱了我的观影时间，迟到进场严重影响了我的观影心情。更关键的是他们的态度。也许是我的情绪激动起了作用，事情尽快得到了解决。

回家的路上，女儿用半是嫌弃半是无奈的语气说：“老妈，你越来越像上海人了！”我扭过头，瞥了她一眼，半天没说话。

我思忖良久……

或许，这就叫入乡随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