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一年级的时候,我喜欢上了我的同桌。他长相一般,很瘦,爱打球,学习不错,尤其是语文,经常在报社发表文章。老师很喜欢他,让他当班长,他组织能力强,在学校很有知名度。
我没来由的喜欢上了他,看不见他就怅然若失;看见他就心慌。我能感觉到他也喜欢我,但是我们极少搭话,虽然我俩是同桌。
第一学期期中考试,我年组第五,他年组二十五。他从初中就是顶尖学生上来的,这种打击受不了。老师给他做工作,安慰他。他父母特别重视他,一看成绩,托人转到了农场高中(比我们高中教学质量好)。
我俩一直到高三下学期才又见面。头一天下午他来学校转了一圈,我没在教室,等我回来时候他走了。有个同学告诉我:”刚才谢文生来了,看看就走了,说是明天来上学。”谢文生就是我那个同桌。
我的心立刻”怦怦”狂跳,嗓子发干。我快速的咳嗽掩饰自己的紧张。
第二天,我早早来到班级,我觉得怕看见他,我想先去等他进来缓解慌慌的心。
我推开教室门,”啊”,他坐在第一张座位上。我俩的眼光对上的刹那,马上分开。我头重脚轻的走到座位上,拉椅子,翻书包。女同桌问我:”咋的了?喝了?”
我脑袋短路似的回过神,说:”感冒了。”
我的地理高气压、低气压总弄乱,他不厌其烦的给我讲。听他流畅的语句,刷刷的笔划,我很舒心。他的文学知识超过我太多,中外古今换着给我讲。我家的书很多,凡是去过我家的,都惊讶我家有个那么大的书架,四层,满满的书,分门别类。但是我觉得他家的书一定比我家还多。
有一次,他眉飞色舞的讲着,我忽然笑吟吟的插话说:”哪回有时间,我看看你的藏书。”
他顿了一下,转移了话题。我有点失望。
他注视我的眼神赤裸裸的火热,我总是低着头。那时爱学习的学生每天都累的晕头转向,不爱学习的孩子开始逃课,考完毕业试的直接就不来了。我们是最后的战士,每天做题、背题、看模拟试卷。累得傻呆呆的。
有一天周六下午,地理老师看我们疲惫不堪,突发奇想,带着我们去操场踢球。我和他对组,他来拦我,我踢着球说:”走开!”他笑了,故意侧身,我闪过。气得他队员直喊他。我抿着嘴冲他笑。他亮闪闪的眼睛也看着我笑。
那一下午、整个晚上,我都心飞扬。
有一天,他拿一个日记本,让每个同学写分别留言。我写的是一首歌词:
”只有离别时刻,才知时光短暂。纵有万语千言,难诉心中留恋。今宵我的歌声永远把你陪伴,明朝你的思念永远把我挂牵。再见,再见,等到明年的这一天............”
我给他写了三页满满的风情雅月,不是告白,不是难舍,也不是爱情。胡言乱语、顾左右而言他的往事,风马牛不相及的见闻。
我徘徊在他的附近,看着他的微笑,说着正常的话题,却没有勇气和他独处拿出那封”胡话。”
高考我俩都落榜了。
我学美发。他继续复读。
第二年夏天,我学成美发。他又落榜了。我和一个女同学去他家看他。他家新盖的三间砖房,有点乱,没看见书柜之类。他滔滔不绝的讲名人轶事。我有点走神,也有些伤感。
中午他又来了几个他农场同学,大家吃了饭,坐了一会儿,他送别人的时候,小声对我说:”你别走,等我!”
他的农场同学很热情,也很有分寸的和我说话聊天。我只是觉得不自在。女同学说:”咱俩先走吧?”
我只好和她离开了。
他后来去过我家两次。一次和好几个男女同学一起来的。我正彷徨无措不知道该开店,还是继续进修美发。他力主我参加周边乡村学校应聘英语老师考试。
还有一次他自己来我家,我妹妹到我哥家叫我,说:”谢文生来了。”
我回家,他正和我父母聊天,我父母很高兴的样子。我坐一边听着,仿佛我们是一家人,很和谐自然。
十一月份,他当兵走了。
不到一年,传出他在当兵的城市处对象了。
我们一直都没有联系。我总是隐晦的打听他的消息,心情就在岁月中忽起忽落。
他先我结婚,回家办了婚礼。他转告同学告诉我,我应邀而去。新娘子很有个性,不太爱搭理我们,我更觉心酸、无趣。随着大流吃饭、谈笑、离开。
我结婚到了另一个城市,和他再没有了联系,只是听说他一切都很顺利。
人生何处不相逢。巧了,他父母搬到我美发店的附近小区。他妈妈后来病重,需要上门理发,他爸爸找我上门,并且一定给钱。我们双方都不差这个钱,但是他爸明显是不想踏我这个人情,又不想找别人上门。我拒绝不了,只好收钱,上门。
半年后的一次清早上门,他,我快二十年没见的同桌站在客厅里。
我愣了一下,心,还是避免不了的忽悠,热血上涌。 我俩简短的打个招呼。
他还是瘦,穿部队夏装。我扫了他脸一下,岁月对男人都是温柔的,熟悉的模样,平添了硬棱角,更显沉着、凌厉。我有一瞬间的晃神: 这还是那个看着我笑的温暖男生吗?
他从容的扫了我一眼,我心虚的冒冷汗。此刻,我只是卑微的如同草戒,只想消失在尘埃里。我不断的告诉自己:你没有错,别这么没出息,让人家更轻视你。然而我就是怂了,没来由的没了底气。
他进了另一个房间,再未现身。
听说他后来把他学习不好的侄子带到了部队。我爱人也曾经打算托关系让我儿子去当兵,一直也没找到恰当的人。
他官至营长,也曾小范围同学聚会过。当然我不在邀请之列。我们现在是曾经熟悉过、爱慕过、不在同一频道的陌路人。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