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九）

                  给Z

      最近沉迷于几件事，颇繁忙，直有“光阴似箭”之感，连读书都省略掉了。真的是前所未有的生活。

      第一件事，是不断练习发面做包子。生平做的第一锅包子已发过你了，有点惨不忍睹面确实发得不错，但没明白还有排气和二次醒发，所以全部塌了。昨天的出品算是不错，但还是有缺陷，馅儿里太多水，影响了整体品质。不过发给你的照片看着已经是正常包子无疑练习自然占去不少时间，失败过后，还需向各路大神级朋友请教，这样就又去了很多时间。请教过程中发现有的指点听不懂，有朋友推荐了Youtube上的“小高姐”，进行基础学习。不知道别人怎样理解做美食的魅力，最让我震惊的一点是，这件事允许失败。对我来说，这是很新鲜的感受。后面还会提到这个。我想在隔离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这是我学到的最宝贵的一课。

      第二件事，是在看园艺的视频。以前很想避开一切动手的事，开车，下厨房，更别说拾掇园子。三年前，拍了wellesley房子所有的植物给你，花，树，那时也是春天，看着生机盎然，悦目，但内心里是怵的。后来没住在那里，甚至有一些窃喜。现在倒生出渴望来，希望自己动手去重新设计和整理。前两天与擅长设计和园艺的朋友联系，请教了一些基本问题，朋友的指导很简洁，从理念到实操，还把正在做的798美术馆作为案例分享。朋友给了两个建议：一是从心所欲，二是，允许失败！这仿佛是内心感受的回声，有无限的激励，也无限贴切。很奇怪在过去的那些年里，怎么都和这些愉悦的事擦肩而过，而和一些“自古华山一条道”的事死死纠缠在一起呢？疫情是一件礼物，送给我这样愚钝人的礼物，尽管它有着骇人的外观。

      第三件事，倒和以前的生活一脉相承，也是这场疫情的福利，就是找到很多优秀歌剧的片源，每天可以看一到两部。看的最多的，是纽约大都会歌剧院的，每天一部，保留20小时。这几天播放了《玫瑰骑士》、《Elektra》、《Tosca》和《霍夫曼的故事》。还有英国皇家歌剧院的《蝴蝶夫人》。你知道前几天有一场“One World: Together At Home”的线上演出直播，再往前有安德烈.波切利在米兰大教堂的演唱会。真的很感谢这些努力，让很多人的居家生活丰富，不寂寞。文化仿佛一道墙，可以将人和灾难隔开。人类的作为不断将自己放入困境，也凭着对文化和自身的建设，不断在困境中超生。 

      你又问到这里的疫情。如果不出意外，疫情可能会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成为生活的常态。我不懂科学。只是直观地觉得，现在所有的努力在于力求分隔，将人类和病毒分隔开来。基于此的逻辑，就是要把已感染和未感染的人区分开，把有抗体和无抗体的人区分开。这就是目前的主旋律，加大监测力度，隔离，和进行抗体测试。下一步才是有疫苗，争取克制病毒。在疫苗和药物研发出来之前，分隔将不得不成为一段时间内的生活。separate，听起来不是一个好字眼。可separate也是孕育自由的基础。当人被动地被扯断和社会的连接，有些新的东西也必然会生发出来。这些新的，值得全心去拥抱和拥有，因为这是生命中的新样子。一生是如此有限，到达新境地的契机也是少之又少。当新的来了，人岂能不目不暇接呢？这就是我最近很少回复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