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没亮,从窗台望出去,街上淡淡的笼了一层雾气。不似昨日下了浓雾,天地苍茫,冬的模样更清朗了些。
悄悄地静,四下全无声息。远处楼层偶有亮起的灯光,在黎明时的夜暗里透出温暖。楼近处一丛一丛的黑,树影依稀。
这一夜,睡的极浅。睁一会儿眼睛又闭一会儿眼睛,翻来掉去,大约三点才睡着,又做了梦。梦也碎,像镜头拍下的坏相片,模糊,不连续,也无故事,睁眼一刻,全忘记。睡不着时,思想多的,便是这短短的一年最后两天,这个小尾巴尖的日子,想在手中多握一握,也不能了。如何这样快疾呢?写字时,刚刚习惯不再将17写成16,才顺手,又该去习惯18了,快的只如过了一日般,太阳明明初上,眨眼,日暮昏沉。
这一眨眼,花开过了一度,绿萝伸了一米,小鸟又飞去南方。楼下那只流浪狗生了一窝小流浪狗。身边有人死去。有小生命出生。西边一片旧房子拆去,新的楼层逐日长高。
别的没觉到什么,照镜子,白头发又冒出几根,不用手去拨拉,一照就能见。还有一根神气极了,站在头顶,威风的紧。有一天去商场,卖衣服的专柜灯光璀璨,我在一排镜子前,白头发一根一根现出来,就像那小妖小鬼被如来罩在照妖镜下,露了原形。颜上汗毛也瞧得见,更不用说横在额上的皱纹。我唬了一跳,逃也似的离了那地方,心中恨恨,恼它为何要装了那不必要的灯,这算什么,能卖出去衣服,才怪。
但这又是无人可以怪的。日子拖拖的往前走,迟早要走到中年,走到老去,任谁也拐不了弯,逃脱不掉。小时候,巴巴地盼着过年,盼着快点长大,总嫌日子慢,跟奶奶三寸金莲迈出的步子一样。如今,却又总嫌日子快了,恨不能把那儿女摁回十公分,再十公分,摁到幼时,再重新长一回才好。
多可笑。
好在人到中年,却也未曾活成肥腻的样子。发是直的,体重108,这两年过了100斤,倒也没像小时发过的愿,长到100就减肥。容颜自是刻了岁月的痕,谁又能不刻?得了善待是有的,瞧着小了几岁。平日里多读书,少言语,愈来觉得清净自然。断了贪,少了念,离了尘嚣,逐日清简内心。如这段工作闲的日子,不觉得闷,坐时不燥,心素神安,便是精进。
肥腻这个词,我觉得并非单指表相,更深的,是内心是否清爽。读书,写字,思考,整理,甚至闲来做些手工,无不是清简内心的好事情。水养铜钱草的青瓷盆,阳光下晒出红润的小植物,一杯菊花茶,一朵开了许久的紫色风信子,窗明几净,时钟嘀嗒前行。以前,每年至少旅行一次,觉得世界在外头。近来却不这么认为了。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心内存了风景,一朵花,一棵草,也有了美的样子,心自舒展。假若心如荒漠,既便身处人间仙境,所望处,尘烟漫野遍地污浊,倒糟蹋了一方青山碧水。
无论好与坏,这一年便要过完了,日后说起它时,已成旧年往事,无可纪念。一声叹息一蹙眉头。中年,再无高起低伏,日子也过得琐碎。想必大抵如此。
新年里的日子,依旧平和便好,无风无雨,晴日暖阳。并不奢望许多。只一件,祈愿丫头一切如意。天下父母,为已求者恐怕没有,不过是儿女平安,便是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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