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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难尽乔冠华

一言难尽乔冠华

作者: 清水一滴 | 来源:发表于2023-07-26 08:10 被阅读0次

    (此文系转载原《郑州宣传》)

    在20世纪的中国共产党内,有一位“风流文采天下闻”,曾任共和国外交部长的乔冠华。

    乔冠华阅历丰富,个性鲜明,秉性旷达,恃才傲物,浪漫洒脱,不拘小节,常在饮酒赋诗之间,挥毫大作。在几十年的革命生涯中,一支利笔,两排灵牙,口诛笔伐,唇枪舌剑,嬉笑怒骂,在中国共产党宣传事业和新中国外交事业中,立下汗马功劳。

    他人生事业巅峰之时,正是“文化大革命”之际。乔冠华在国际外交舞台上叱咤风云,而在国内政治漩涡中,却卷进波底……他的老友说他:“当初不求闻达,而闻达自至;不期蹭蹬,而蹭蹬及身。”真是一言难尽乔冠华!

    1913年,乔冠华出生于江苏盐城东乔庄的一个地主兼工商业者家庭,父亲算是开明绅士,乔冠华16岁高中毕业即考入清华大学哲学系;1933年到日本东京帝国大学继续攻读哲学,并参加革命活动;1935年乔冠华又赴德国土宾根大学留学,一年多后,23岁即以优异成绩获得德国哲学博士学位。

    新中国外交部一成立,周恩来在部内组建了外交政策委员会。亲自兼任主任委员,并把年轻的乔冠华调来任副主任。对于乔冠华来说,真是生逢其时,“英达尽用于当年”。

    周恩来器重乔冠华,委派他的职务及担当的责任,似乎常常与他的年龄不相符。1950年12月23日,周恩来以外交部长名义致联合国秘书长赖伊,通知他:“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业已任命伍修权为大使特别代表,乔冠华为顾问,其他七人为特别代表之助理人员,共九人出席联合国安理会讨论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所提出控诉武装侵略台湾的会议。”这一年,乔冠华年仅37岁。第二年,“老乔”又以38岁青春年华出任举世瞩目的朝鲜板门店谈判中方代表团高级顾问。同时,他还是中央人民政府外交部办公厅副主任,仍兼外交政策委员会副主任。

    乔冠华集笔才、口才、人才于一身,他虽有浪漫气质、不拘小节的特点或缺点;但他分析深刻、预见准确的国际述评早已闻名于世;他的旁征博引、谈古今的演说报告,使无数听众为之倾倒;他风趣幽默、机敏热情的性格颇有人情味;他修长的身材,“绅士般”的举止,再加上他时时显露的微笑,使他在任何一个交际场合都引人注目。他“即使一个活动家”,又是一个学问家。是一个“把善于分析的冷静头脑和热情的性格结合起来的人。”乔冠华是一个职业外交家的合适人选,周恩来器重并对年轻的乔冠华委以重任不是偶然的。

    早在抗美援朝初期,周恩来就深谋远虑地拟就了停止朝鲜冲突的条件,在谈判条件成熟时,周恩来委派有较高声望和地位的李克农任代表团团长;同时又特意挑选虽然年轻、但有广博国际外交知识的乔冠华担任谈判代表团的顾问。李克农、乔冠华受命后,毛泽东专门接见了他们,同他们就停战谈判问题进行了长时间的谈话,并要李、乔立即组织一个工作班子。赴朝前前夕,周恩来又对李、乔作了指示,并意味深长地对他们说了一句古话:“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

    停战谈判日期正式开始于1951年7月10日。

    7月4日,李克农、乔冠华一行,迎着灼热的夏风,乘火车经由安东驰往朝鲜。车厢里,在谈论国际形势的间隙,李克农笑着对乔冠华说:“你知道吗?我们乘坐的这节车厢是当年慈祥太后出行时的专车。这位太后万万不会想到,她的‘御辇’今天会有我们这些执行和平任务的坐上了。”

    第二天上午他们到达朝鲜,金日成将军在他的办公室里亲切地接见了李乔一行。

    停战谈判的双方首次正式接触是联络官会议。会议气氛严肃而,双方代表难免有些紧张。给人印象深刻的一桩小插曲是,当时南朝鲜的李树荣,由于紧张过度,就位时竟一屁股坐空蹲到地上,立时摔得他狼狈不堪,面红耳赤。与会谈判的所有代表都个个正襟危坐,不敢相视而笑。

    会后,我方得知对方正式代表团来时将坐直升飞机,我方代表团遂做了欢迎的周密准备。在开城市区内找到一个比较案例,又可以降落直升飞机的地方,摆上红色“T”字布标,再摆上两个英文字母“WC”,是英文“欢迎”的缩写。但是,怎样才能不失身份,又及时准确有礼貌的通知对方呢?对此,机敏的乔冠华立即建议,由中国记者以目睹会前准备情况为名,写出一篇通讯或巡礼,此文在报刊一发,无异于通知了对方。这在当时没有礼尚往来的情况下,是唯一可行的高明的一着。

    谈判前夜,犹如大战之前,气氛紧张之至,对手是第二次大战后号称世界第一强国的美国,但这个强国在朝鲜战争上却没有打羸,很丢面子,谈判将会出现什么情况呢?彭德怀元帅说过:“朝鲜停战谈判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停战谈判,……是一场异常尖锐复杂,长期的军事与外交交织着的斗争。”

    事实果然如此,谈判初期,美李一方缺乏诚意,谈判刚刚进行了1个月零9天,我军事警察、排长姚应祥在带队巡逻行至中立区内,突遭李承晚军的袭击不幸壮烈牺牲。我代表团为姚排长设了灵堂,李克农亲临灵堂检查,他对乔冠华说:“还是你想想,是否再写一幅更为醒目的挽联。”乔冠华立展七步之才,随即吟出:“世人皆知李奇微,举国同悲姚应祥”,李克农连声叫好!

    8

    月末9月初,朝鲜半岛已秋意很浓。代表团人员从北京出发时,正值盛夏,有人甚至连毛衣都没带。给当时的外交部办公厅主任王炳南写了封“公函”:炳南仁兄左右:开城秋深矣,冬装尤未至,东北在咫只,奈何非其事?既派特使来,何以不考虑?吾人忍饥寒,公等等闲视,口惠实不至,难道唯物论,堕落竟如此?

    日日李奇微,夜夜乔埃事,虽然无结果,抗议复抗议。苦哉新闻组,鸡鸣听消息,嗟我秘书处,一夜三坐起。还有联络官,奔波板门店,直升飞机至,趋前握手见。又有新闻记,日日得放屁,放屁如不臭,大家不满意。记录虽闲了,抄写亦不易,如果错一字,误了国家事。警卫更辛苦,跟来又跟去,万一有差错,脑壳就落地。

    千万辛苦事,一一都过去,究竟为谁忙,四点七五亿,遥念周总理,常怀毛主席,寄语有心人,应把冬衣寄。”

    一个严肃急迫的大事,一场举世瞩目的谈判,以打油诗的形式写出,幽默风趣中,诉出甘苦,甘苦之中又不乏浪漫,乔冠华的潇洒于此又可略见一斑。

    诗中提到的乔埃是美方停战谈判首席代表。

    谈判从8月中旬中断至10月10日恢复,这是个有利时机,谈判有可能达成协议了,但乔冠华却又有其独到的看法:“中央估计战俘问题不难达成协议,我多少有些担心,最近范佛里特总部军法处长汉莱的声明是个信号,他竟污蔑我方杀害战俘……李奇微虽支持汉莱的声明,但又不敢让汉莱同记者见面。奇怪的是杜鲁门竟于汉莱声明的第二天,声称中国军队杀害在朝鲜的美军俘虏,是一百多年来最野蛮的行为。一个大国的总统居然支持连国防部都否认的一个集团军军法处长的声明,这不是一般情况,似乎道出了美国决策集团有可能要在这个问题上作文章,我没有把握,但我提醒同志们研究这个问题。”

    乔冠华的预感,显示着一位外交家的素质和才能,以后事态的发展,果然证实了“战俘问题”是达成停战协议的一个重大障碍。

    1953年2月,毛泽东、周恩来根据时局发展的变化,分析美国有可能再次回到板门店的谈判桌上来,是否可以再给他一个台阶下,是否由我方主动提出复会,对此,毛、周特意要乔冠华等研究策划并提出建议、设想。乔于2月19日提出如下分析:“美国搁起板门店转到联合国,本来想借以压我们,联大压不成,对战场亦未完全绝望,因此虽有少数国家不反对再回板门店计试试,美国今天是不会愿意的。如果我正式在板门店通知对方无条件复会,美国态度将是拒绝的居多结论是一动不如一静,让现状拖下去,拖到美国愿意妥协并由它来采取行动为止。”

    好个“一动不如一静。”毛泽东、周恩来同意“老乔”的这个分析和结论。

    果然,1953年2月22日,仅仅在乔提出分析报告的第三天,美国再也不愿把“现状拖下去”了,联合国军新任总司令克拉克致函朝中方面,建议在战争期间先行交换战俘。4月26日,中断了6个月零18天的板门店谈判重新恢复了。乔冠华似乎料事如神。1953年7月27日,停战谈判经过两年零两个多星期的艰难岁月,终于取得了和平协商的胜利。

    仅仅过了9个月,1954年4月,举世瞩目的日内瓦会议又召开了。

    1954年的日内瓦会议是新中国第一次作为五大国之一参加的国际会议。中国派出以周恩来为首的近200人的庞大的政府代表团。代表团中除有张闻天、王稼祥、李克农、王炳南等知名人士外,乔冠华和夫人龚澎也以双双在其中。出席日内瓦会议的有苏、美、英、法、柬埔寨、越南、印度、澳大利亚、比利时等十几个国家,有莫洛托夫、杜勒斯、艾登、西哈怒克、皮杜尔等著名政治家,乔冠华随从周恩来,在各国代表穿梭往来、挥洒自如。不待说,起草、整理文件也是“老乔”承担的一个重要工作。而龚澎则和黄华一起在会议新闻中心,每天向等候在那里的各国记者发布消息,回答各种质疑的提问,当地和国外的许多报纸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出色的”“年轻优秀的”发言人。

    1961年10月至1962年8月,乔冠华又随陈毅副总理参加了第二次日内瓦会议,史称十四国老挝会议。时年48岁的乔冠华再次出任中国代表团的主要顾问。

    身为外交部长的陈毅,仍是军人本色,他早早守候在院子里,非等大家到齐了才在会议上露面。乔冠华一到,陈毅走前几步,亮开洪钟似的嗓门说道:“乔老爷来了,乔老爷下车要快上轿哟。”陈毅说:“上轿”的意思是让乔冠华尽快开展工作,准备文件。乔冠华又是文件起草班子的主要成员,他负责“拉总”。在整个会议前后,许多重大问题都由陈毅先提出主要观点,然后大家反复研究讨论,最后文件的定稿,是由乔冠华整理、修改而成。在长达8个月的时间里,乔冠华和代表团其他同志,配合陈外长勤奋工作,在复杂尖锐的有14个东西方国家参加的第二次日内瓦会议中,又一次取得了外交斗争的胜利。

    六十年代,为了反对苏联的霸权主义,在中苏公开论战期间,乔冠华照例是集中在钓鱼台国宾馆“秀才班子”中的主要成员。在1963年的“声明战”中,乔冠华曾昼夜不眠,连续起草了十几个声明,可见其功力不凡。

    毛泽东赞赏乔冠华写的文章。六十年代中期,一次主席给非洲一位国家元首写贺信,由于主席工作忙,要外交部的同志先起草初稿,写毕,主席阅后不满意,谓之曰:“文章硬如铁,读得满嘴血”,随后,主席点名叫乔冠华。在世界上引起重大反响的5.20声明,大概由于工作对口关系,也是毛泽东授意乔冠华起草的,据说,“老乔”受命后,在他家当晚的餐桌上,摆了一瓶好酒,一个晚上,他就拿出这篇气势磅礴文章的初稿。

    周恩来器重乔冠华,除“老乔”善于写文章外,还有其它因素。乔冠华工作中的一大特点是,往往是能对众说纷纭的国际形势提出自己独到、慎密、中肯的见解,这反映了他在理论政策水平、综合分析能力等方面具有扎实的根底和长期磨炼的功夫。同时,再配以他极强的文字表达能力所写出的时事报告,纲举目张,条分缕析。无怪乎周恩来、陈毅赏识他。

    1966年开始的“文化大革命”进入高潮以后,“打倒陈(毅)、姬(鹏飞)、乔(冠华)的大标语贴满了外交部大院,乔冠华被造反派批斗多次。有一个时期,他还被迫在北京饭店一侧的王府井街头叫卖小报,形销骨立,远远看见他的熟人,为不使他难堪,就绕道掩面而过,不和他打招呼,为此,“老乔”对“造反派”说:“让我在背街小巷里卖报吧,在大街上可能碰到外国人,他们认识我。”

    1968年底,乔冠华恢复工作。到了1971年,中国发生了3件对中国本身及全世界都有深远影响的大事。乔冠华在这几幕历史话剧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从而使他在摆脱厄运不久,迅速上升到他“人生的顶点”。

    1971年9月13日,外交部部级领导已得知林彪、叶群等人乘一架三叉戟飞机于13日夜外逃。第二天外交部党组在会议室开会。中午,姬鹏飞代部长惊异地看过“特急电报”后,用一种不寻常的语调向大家说道:“机毁人亡,绝妙的下场……”乔冠华听罢,脸上显出了微笑。

    当晚,乔冠华在家中开怀痛饮,酒兴正浓时,邻居符浩也因兴奋不眠前来畅谈,乔冠华转身拿出一瓶未启封的茅苔酒,两人边谈边饮,说古论今,即兴赋诗,兴致极高。乔冠华听罢符浩吟出一首唐诗,深思片刻,突然将手中茅苔一饮而尽,兴奋地站起来,边走边吟:“月黑雁飞高,林彪夜循逃,无需轻骑逐,大火自焚烧。”吟毕,他又是一饮而尽,豪兴冲天。

    后来郭沫若看到他这首新“塞下曲”特加赞语赠给乔冠华:“‘月黑雁飞高……’巧合无间,妙不可言,嘱题成轴一幅,欣然命笔,以示奇文共欣赏,好事相与祝也。乔冠华同志座右,望常拍案惊奇。”

    令人难忘的紧张的“9.13”事件刚刚过去一个多月,美国总统特使基辛格博士代表总统来谈判尼克松访华时的中美联合公报。

    作为中国外交部副部长的乔冠华,是“联合公报”的主要起草人之一。他承受周恩来会见并接待了基辛格一行。10月26日基辛格要回美国了,在由钓鱼台驶往机场的红旗轿车里,乔冠华与基辛格的对话已然不是严肃的会谈,而是轻松活泼的聊天。“博士,你看今年这届联大我国能恢复席位吗?眼下联大正对此进行表决呢?”基辛格不假思索地一笑:“我估计你们今年还进不了联大。”“那么,你估计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去?”乔冠华眨眨眼。基辛格略加深沉地扶了一下眼镜,思索片刻说:“估计明年差不多,待尼克松总统访华后,你们就能进去了。”乔冠华仰头哈哈大笑,依然那般豪爽:“我看不见得吧!?”原来,就在刚才基辛格即将离开钓鱼台之际,周恩来悄声告诉乔,联大表决结果已传来,恢复中国在联合国的一切合法权利,并立即把国民党集团的代表从联合国一切机构中驱逐出去的提案以压倒多数通过。周为了不使基辛格难堪,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他。送走基辛格后,乔冠华想象博士在空中飞行时一定会接到美国来电,他听到中国进入联合国这一消息时将会怎样,是惊讶,是懊丧,还是尴尬?

    当天下午,周恩来在人民大会堂召集外交部有关人员讨论我国是否派代表团出席联大会议?在当时“文化大革命”的政治气氛中,人们认为联合国这个机构是“资产阶级反动派的讲坛”是受美苏两霸操纵的不民主讲坛。当时,外交部经过反复讨论,主张不派代表团出席本届联大。当毛泽东打电话询问此事时,周恩来汇报了外交部讨论的意见。

    毛泽东不假思索,明确指示:“要去,为什么不去?马上就组团去。这是非洲黑人兄弟把我们抬进去的,不去就脱离群众了。”毛泽东对周恩来说:“派一个代表团去联大,让‘乔老爷’做团长。”“乔老爷”就是乔冠华。11月8日晚8时,即赴联大的前一天晚上,毛泽东主席在人民大会堂福建厅接见中国代表团全体成员,他在幽默风趣的谈话中,指出了这次重大外交活动的要点:“送代表团规模要扩大,要提高规格。到联合国,要采取阿庆嫂的方针,不卑不亢,不要怕说错,当然要搞调查研究,但不能什么都调查好再说。”

    11月9日北京机场,出访的中国代表团受到周恩来、叶剑英等党政领导人和首都四千多群众的热烈欢送,在机场送行的还有驻京60多个国家的外交使节代表。送行的规格确是最高一级的国家代表团的规格。

    11月

    15日美国时间上午10时30分,被大会主席马利克称之为“历史性的时刻”到来了。乔冠华、黄华、符浩、熊向晖等走进大会会议厅就坐。也许是巧合,或是有意安排,中、美代表团首次相逢是在联合国大会议厅的走廊里。在大会会场外面铺着绿色地毯的走廊里,布什正在大厅边上的一张桌子旁打电话。当乔冠华走过他的身边时,他伸出手来同乔握手。

    “早安,部长先生”,布什说。

    “早安”,乔冠华微笑着回答。

    这第一次会晤是友好的。当然中国代表团的到来,使曾力阻中国进入联合国的美国人感到尴尬,而美方在这里与中国代表握手想见,的确要比在会议大厅正式场合的众目睽睽之下,要自然、轻松多了。

    大批的摄影记者蜂拥而至,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团坐上联合国席位拍下历史性的镜头,乔冠华坐在中国代表团排头第一的席位上,他微笑着,是那种自信、潇洒而又有点得意的微笑。

    欢迎仪式盛况空前。本来,15日的全体会议是以“世界裁军会议”为议程而召开的,但是许多会员国都把时间用来发表欢迎中国代表团的演说,大会主席致欢迎词后,57个国家的代表相继登台致欢迎词,欢迎仪式进行了整整一天。美国代表乔治.布什只用了一分半钟发言,而日本代表中川和贺辞更短,用123个字对北京表示热烈欢迎。大约一分钟,他在回到自己座位的途中,向乔冠华伸手请示握手,“老乔”以平静而淡淡的表情伸出手去……

    最后登上讲台也是新中国代表第一次正式登上联大讲台的是乔冠华。他修长的身材,身着藏青色制服,手持一份雪白的发言稿,于严肃中又昭示着正义,他健步走上讲坛,全身充满着活力;他容光焕发,目光明亮锐利,充满着自豪和信心。他在讲坛上站定以后,道德颇有风度地向主席台上的大会主席轻轻点头致意,这是他准备发言前的历史性一瞬,就在这一瞬间,全场突然于静默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他(和他代表的新中国)受到了长达半分钟的欢呼。他两次高举起右手微笑着向大会表示谢意。

    当乔冠华发言结束时,热烈的掌声长时间地回荡在联合国大厅。外电对乔冠华发言所作的高度证人以及对他本人的关注,自然首先是有强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作其坚强的后盾;是因为他发言内容的有力和正确,是毛泽东、周恩来独立自主和平外交路线胜利的结果;同时,乔冠华本人的风度和魅力也产生了相当的影响。他在裁军、中东、印巴冲突等一系列问题上中肯而有力的发言;他那种不卑不亢,谈笑风生、充满自信又挥洒自如的泱泱大国风度,极大地提高了中国在国际讲坛的威信。

    一位哲人说过:“每个人一生都有一个顶点,在那个顶点上,所有的原因都起了作用,产生效果。这是生命的中午,活跃的精力达到了平衡的境界,发出灿烂的光芒。”

    可以说,1971年11月,乔冠华在二十六届联大的活动是他“人生的顶点”,“所有的原因都起了作用,产生效果”,这是他“生命的中午,发出灿烂的光芒。”

    由于乔冠华的才学和他在本届联大的出色活动,自1971年至1976年的历届联大,中国政府都派出以乔冠华为首的中国代表团出席联大会议。

    乔冠华回国后,周恩来表扬他,外交部同仁钦佩他。

    联合国的外交活动结束不到两个月,1972年2月21日,中国外交史上又迎来了尼克松访华这一重大事件。乔冠华与基辛格起草联合公报的会谈,是最为艰巨的会谈。他与基辛格躲在钓鱼台国宾馆,细细地推敲公报里的每一个字。2月24日,双方开始了关于台湾问题的实质性谈判。中美两国的两位外交才子,旁征博引,据理力争,唇枪舌剑,各不相让;而每到相持时刻,双方都会把绷紧的弦放松,说两句俏皮话缓和紧张气氛,用轻松、友善的态度把各自的坚定立场掩盖起来。俩人都是炉火纯青的外交家,谙熟谈判艺术。在具体的一个措辞上,乔冠华提出最好用和平解决台湾问题的“前景”而不用“前提”,他眨眨眼说:“用‘前景’,含义积极些,显示出是双方的意见;而且‘前提’仿佛是华盛顿单方面强加的东西。”基辛格同意了,笑嘻嘻地说:“我看台湾的命运并不取决于如此微妙的词汇上的差别吧。”乔基会谈已取得突破,这时周恩来参加最后定稿的谈判。后来,周将文本请毛泽东和政治局批准,就是引起强烈反响意义深远的上海中美联合公报。

    1974年,华夏大地掀起了一场铺天盖地的“批林批孔”运动,也在这动乱的一年,乔冠华任外交部部长。他在外交部布置起“批林批孔”运动……

    国内风云变幻,乔冠华处于历史的漩涡中。但他在“专业”领域──外交工作方面,仍不减本色在、威风凛凛。1975年,时年62岁的乔冠华第五次率中国代表团出席联合国大会。1976年10月乔冠华如期率团参加第三十一届联合国大会,这是他第六次率团前往,也是最后一次出席联大。在联大期间,他从国内发来的电讯中得知,中央一举粉碎了“四人帮”。乔冠华十分震惊。

    乔冠华匆匆赶回国内,他看到天安门广场红旗如海,鲜花如潮,这是多年来未曾有过的场面。

    乔冠华沉默了。常在报纸显要位置上出现的乔冠华三个字不见了。

    1978年8

    月,他被确诊为肺癌。北京医院里,常见乔冠华昂头背手在散步,他修长的身材,穿一件披风似的睡衣,略有所思地踱来踱去;依然是外交家风度;只是他表情严峻,眼神冰冷,显得有些悲怆肃穆。

    1980年秋季,乔冠华“化疗”后在家休养,在家仍是勤奋读书。1982年春季,乔冠华肺癌复发并转移,再度长期住院治疗。1983年秋,万物萧瑟,凉风袭人,乔冠华病情急剧恶化。

    9月21日,夏衍来了,那是乔冠华相交近半个世纪又十分敬重的老友,一声压低的呼唤使“老乔”睁开眼睛,夏公问他的何话说,乔冠华只说了一句,最后的一句话,又是他喜欢的宋词,充满爱国主义情调,文天祥《过零丁洋》里的“人生自古誰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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