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父亲,回到杭州,想着还有几天可以熟悉曲子的,不曾想第二天就生病了,躺了四天,临出发时,我担心没有好的状态去学习,助教周喆说,你就当去聚会,放松一下,不要把大师课当成大事,听了这话,我这个学童就放松了很多。
缦学堂的松,时时处处,没有一种逼迫,也没有一个要赶的目标,每个人都可以在他自己的状态里慢慢滋长。
第一堂课,巫娜老师如常带领大家静坐15分钟,当眼睛闭上,觉知呼吸,开始看到自己的念头在向外跑,听到义工来回走动的声音,课室外蛙叫鸟鸣,闻到空气中因下雨而潮湿的味道,感觉皮肤上掠过一丝丝的凉意。
入学功夫,须是静坐倾刻间,发现即便是经常练习静坐,在看听嗅尝触的每一个当下,要守住自己的心,不被外在的环境所侵扰是很难的,只是在一次又一次将念头从外在事物拉回到呼吸上的过程中,念就像树的根在慢慢生长,慢慢的越来越有力量,守护着心不乱跑。
学习之前先静坐,就有如将洪流中摇晃不安的心,复归于平静,当心的杂乱能止息的时候,便能看清事物的本质,自然而然的,清明又愉悦。
静坐是缦学堂学琴的入门基本功,正如宋朝朱熹曾说:“入学工夫,须是静坐。静坐则本原己定,虽不免逐物,及收归来,也有个安顿处。”
将身心安顿好,人踏实了,出音也是实的,只是这功夫,自不是一日之功,须得勤练不缀,在呼吸的绵长里,日渐念念分明不流失。
知止老师说,静坐是弹琴前收摄身心的一个门,是真正的进入内在去修心性的部分,对现代人来讲,习琴就是给自己一个机会,断绝外在发生的源头,观自己。
观自己,静坐是一种观,在人前弹琴是另一种观。
最后一堂课是汇报演出,我们小组推我上去演奏,师兄师姐帮我捋了每一句要调整的细节,本想着平时都不太紧张,这一次也不会紧张的,但是临上场时,脑子里想着一堆的细节,一丝不安开始冒出来。
从未如此清晰的在弹琴时观察到自己的心,紧张从弹《关山月》的第六个音“掩”开始,平时大拇指落指是随着呼送尽而一起落下,而在那时,呼还未送到一半,就提前落指了,那一刻,心一刹那的紧张,促成了这个提前,从而使下一个音的呼吸提前,心的速度随之加快。
心一快,手就慌,连撮应该架在哪根弦上都忘记了,轮指还未定好就送出去。看到紧张的心,想要平复,但是那个力量停不下来,这才切身体会到,心不安住,琴无法安顿,心虚则音不实,那个不安,是因没练到而产生的不自信,功夫的练就,到了就是到了,没到就是没到,真实不虚。
弹完的时候,心生惭愧,加入终身缦客不但没有更加精进,反而成为了一个不好好练琴的条件,那个“遇见古琴,遇见更好的自己”,影响多一个人走进古琴的愿望,变成了虚谈,自己的心性和琴没练好,只能是以盲导盲。
不禁反问自己,当我弹琴时,我在弹什么?那个紧张的背后是什么?为什么要在短时间内记住那么多的细节?为什么不可以象平时一样弹琴?
那些紧张让我照见了深埋底层的自我㥓恃,对想要弹好、获得认可的那个“我”的期待,对弹不好的那个“我”的不接受。
当那个“想要”一出来的时候,心就被带跑了,“想”里面有期待,有抓取,不自然,人琴分离,弹的自不是古琴,而是一堆的杂念,这和弹古琴的真正要义“返其天真”相去甚远。
如何去掉那些自我㥓恃,那些期待?何时心手相应?老师的方法已经毫无保留的给了我们,不信的人没有手,如入宝山空手而归。
不着急,给自己十年的时间,相信循着老师的路径一直走下去,会打开生命的宝库,收获很多珍宝。仅仅只是需要自己去实践,去弹琴,一直不断地弹,在那个过程中,不断地觉察,不断地自我观照,不断地去修正自己的心和行,那样的生命,每一天,都是有意义的,都是在导向自我完善和安定。
正如洁云师姐的来信:让自己立起来。
是的,就这样立。
终有一天,弹琴非弹琴,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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