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牙记

人到中年，危机四伏。不戳这个年代的“痛点”，单是身体开始出现各种衰老的征兆，就足以让人寝食难安，忧虑成疾。

明镜得秋霜，明镜悲白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甚簪……古人对三千烦恼丝似乎特别的烦恼。其实，既然留不住，不如送一程，大不了轻衫“侧帽”，也能从容。只有牙痛，才真真要了卿命。

对看牙医，我有着深深的恐惧。

两个月前，一颗槽牙牙龈红肿并伴有轻微疼痛，去药店买了几盒清火消炎药，加大剂量吃了一周，没见好转。

想着是不是该去牙科诊所洗洗牙，上点药。

踟躇再三，决定去楼下“X牙医”看看。跟前台说了情况，他要我在沙发上坐会，有医生会带我去拍X光片。没过多久，来了个戴口罩的年轻女医生，示意跟她走。把我领进一间小屋，指指椅子，然后把一个类似烫头的器具罩在我头上，要我双手抓紧机器两侧把柄，就转身离开并锁上了厚厚的辐射隔离门。我看到墙上整齐挂着几件防辐射服，心想，不用穿吗？机器在颈部转了几圈，然后停止，门打开，还是那名年轻女医生，说要单独拍那颗患牙，拿一块小板伸进我的嘴里，让使劲按住，再次关门离开。全程没容我说一句话，照了全口和单颗牙片子后来到诊疗室，她打开电脑，查看了片子，说看不出什么问题，估计是牙周炎，暂时先做三到四次牙周治疗。我问她拍片不应该穿防辐射服吗？她颇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低下头边打字边轻描淡写地说：没事，一般都不用穿。 接着，躺在治疗椅上清洗牙齿，满嘴满脑的嗞嗞声，强烈的酸痛感袭来，溺水般不能呼吸。我疑心她手法很不纯熟，冲洗下牙时设备不时碰到上门牙，每碰一下，都震出我一身冷汗。煎熬了个多小时，开始挨个牙上药。搞完，她又拿一个小管子对着牙根部位吹气，那酸爽，非人力可抵抗。如此反复几次，早已汗透重衫。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停止了所有动作，她说：你有好几颗牙牙龈萎缩，要补牙，不然以后酸痛感会越来越强烈。补牙的费用是每颗两百多到六百多不等，看你补几颗。我躺在治疗椅上，脑子里忽然冒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想法。她看我没吭声，接着说可以分几次补，每次补两颗，费用给你打九折。我说那就先补两颗吧。又是个多小时，感觉各种奇怪的器械伸进嘴里，不停旋转，不停打磨，发出类似于电锯切割瓷片的声音，深深钻入大脑，钻入神经最深处。

折腾了一下午，回到家，满嘴不适，那颗红肿的槽牙似乎更痛了。

当天傍晚，接到女医生电话，问我怎样，如果那颗牙疼的厉害了，明天要去做治疗了。我问她做什么治疗，她说是根管治疗。我说看看再说吧。其实我心里打定主意，绝不再去“X牙医”了，满满的套路。

过了两天，女医生再次打来电话，让我去复诊。我回复她，洗牙的时候，不是说的一周后复诊？她说如果疼痛没有缓解，应该及早继续治疗。我回她：等等看。

再两天，又接到她的电话，我直接回复，不去了，我找了家更专业的口腔医院，她在电话那边说她们就是专业，她们就是权威……

挂了电话后，我摸了摸腮帮子，那颗牙似乎摇摇欲坠了，决定第二天去瑞X口腔。打电话预约，第二天下午直接过去。一样的先照片，不同的是护士帮我穿好防辐射服。照完片，回到诊室，医生说我的那颗牙已经三度松动，保住难度比较大，先保守治疗，做龈下刮治，刮治深度约10mm，达到牙根底部。然后询问一些禁忌过敏之类的问题。接着打麻药，牙龈被异物刺入强烈的不适，半个小时后，麻药开始失效，强烈的疼痛感袭来。幸好此时完成了操作。医生交待一周后复查，看牙齿恢复情况。给了我一张名片，交待有任何不适随时联系。

一周后检查，红肿消退，牙齿还是特别敏感，松动有所缓解。又打了一针消炎针，预约一个月后做牙龈翻瓣手术，医生嘱咐，如果情况没有好转，还是需要做根管治疗。

战战兢兢过了一月，咀嚼食物都没敢用患牙那侧。

百度了 “翻瓣手术”，要切开牙龈，用机器刮治牙根交叉处，再缝合牙龈。想想就瘆得慌。心里打定主意，如果很难受，不如打个麻药拔了算了。

如期接到回访电话，提醒我复查时间。第二天提前赶到医院，又是拍照检查，躺在治疗椅上张大嘴，任医生在牙齿上敲敲打打，每一下似乎都敲在我脆弱的神经上。半晌，医生说恢复得还不错，三个月之后再来复诊吧，暂时不做翻瓣治疗。我一听，浑身都舒坦了，像是躲过了一大劫。

上了点年纪，才懂得所有东西（包括情感）都有保质期，有使用期限，很多物事，一旦错过就不再拥有不再遇见。“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衰老，本是自然规律，没谁能青春永驻，容颜不改。我们左右不了生命的长度，但或许在人力范围内能改变生命的宽度，保护好牙齿，留一口好牙。广告语说的好：牙好，胃口就好，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常言道：“只羡鸳鸯不羡仙”。有比“鸳鸯”更让人“羡慕”的吗？有，“羡君牙齿硬且洁，大肉硬饼如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