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高成新,刘洁 本文系原创投稿,转载请简信
日常生活中,萌萌的语言总会不时闯入我们的眼帘:涨姿势(长知识)、肿么(怎么)、孩纸(孩子)、桑心(伤心)、辣么(那么)、伦家(人家)、矮油(哎呦)、朋友(盆友)……可以说,这些符号已经成为了网络语言的一大特征——萌化,并且正在不断地向现实生活进军、渗透、蔓延。辣么我们便要问一句:为啥子网络语言会出现萌化的特征呢?
1 有个性的一代:90后独生子女
“萌化”之所以能够成为网络语言的一个标志,离不开其使用者与受众的认可和接受。因而我们对萌化网络语言的分析,就从其关联人群——90后说起。
有学者指出,“一会识字即会上网”的90后是“一个伴随互联网长大的群体。网络化和数字化的生活,在真实地笼罩着他们”(沈虹)。作为第一代网络原住民,占全国总人口10.21%的90后占据了百度消费业务群组用户的60%以上;2014年的《百度90后洞察报告》则显示,90后平均网龄达7.53年,日均上网时长达11.45小时。
作为网络主力军,90后的群体特征与网络语言的萌化有着必然关联。其表现之一是90后独生子女身份带来的个性诉求。每一个90后,大概都有这样的记忆:小时候的作文中常常会用到如此搭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皇帝\小公主”,而不论实证研究还是日常经验都告诉我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90后自我意识特别鲜明,他们追求个性,常会通过一些标新立异、特立独行的符号来彰显自我的独特。所以,萌化的网络语言就可以看做是肇始于90后群体亚文化——“萌”的一类事实。
2 那为什么“萌”会成为90后的一个特征呢?
我们知道,90后的成长伴随着消费社会的演进。他们的童年,一方面第一次由各种玩具与动漫等消费品所铸造充斥,充满了新奇,即其作为“孩子”的属性得到了极大的关注与开发;另一方面却又在竞争激烈化、教育产业化的背景下,被“不能输在起跑线上”的忧虑焦躁所裹挟,承受着成龙成凤的压力。
所以,“萌”其实与90后激活童趣的童年体验一脉相承,与90后注重自我的生命历程契合一致;但是90后如此热衷于与其童年相关的萌化语言,也表明了他们对于轻松自在的童年生活的追忆与向往,这可看做是90后“不想长大”心态的隐晦表达。比如网络语言“东东”就被解释为“是‘东西’的替代说法,这种重叠语本是沿用孩子说话的方式,带有喜爱、亲昵色彩”,与之类似的现象还有14年“MYOTee脸萌”的爆红。
自我意识觉醒的90后有自信、自主与自由,去在网络生活中建构属于他们自己的群体萌文化。这一代伴随互联网成长起来的群体,无疑会影响甚至主导网络语言的走向,从而导致了萌化语言的流行。而自媒体甚至主流媒体中对萌化语言的使用,则更多的是出于对90后这一消费群体购买力的承认、亲近与力图吸引。
简而言之,我们把这一小节的思路概括为:网络语言——网络主力90后——追求个性的独生子女——表达群体萌文化——萌化语言。
3 互联网生活:评价性的社会认同
另一方面,萌化语言的流行也与网络社会的评价性认同逻辑有关。宋辰婷指出,“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社会认同逐步由身份认同、归属性认同转向评价性认同”,即“网络社会中的认同不再是个体被社会认同,而是被网络联系起来的个体怎样评价、认可和接受社会”(刘少杰),也就是说,网络时代,社会认同的主动性凸显、建设性提升。
借鉴了幼童发音(如“东东”)、地域方言(如“碎觉”)以及动漫对话(如“蜀黍”)、影视作品(如“漂漂”)等特色的萌化语言,可视为互动交流的一种创新,它反映了90后不着重甚至不care通过符合传统的语言定势来获得认可,而是要通过自己的独特方式(萌萌的网络语言)去展示自己钟情的生活世界——一个与萌文化息息相关的时空,这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隐含着90后群体对一本正经、按部就班的生活常轨(以语言标准式为典型)的拒斥与解构,因为“我是90后,我怕谁!”
萌化语言是网络时代催生的评价性社会认同的表征,这说明90后“接受信息的渠道、思维模式、行为方式无疑都受到了互联网的影响,而不同于非数字化时代成长起来的其他人群”(沈虹)。总而言之一句话:萌化语言诞生的背景,一则是计划生育下的独生子女群,二则是网络社会里的评价性认同。
4 卖萌“高龄化”:萌语的功能分析
进一步来说。在当下,萌化的网络语言已不再是90后的“专利”,而溢出到了80后、70后等其他年龄群。对这一卖萌“高龄化”现象,我们看到了两种态度不同的解释:一种声音指出萌语言既“能拉近与陌生人之间的距离”,也“在与朋友交往的过程中,扮演着粘合剂的作用”;而更关键的效果在于它“在现代快节奏的生活下,……承担着释放工作和生活中的紧张的职责”,“毕竟这样的语言给我们的生活增添一份幽默,也是成人接受新事物的表现”(章正)。另一种观点则指出如此“媚青”——向青年献媚(王刚),反映了“在话语权的争夺中,成了弱势群体”的中年人试图去不遗余力地“讨好年轻人”,以至于这成为了“社会的通病”(蒋方舟)。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我们说,萌语言通过轻松可爱、无伤大雅的形式,以一种幼齿姿态而博得人们会心一笑,有助于传递友好信号、营造欢快氛围;同时对年轻年幼一代“行话”的熟悉与共识,能让人们拥有一种跟得上时代的安心感与自信心,证明自己没有落伍于潮流,是“及格的当代人”(侯虹斌)。
从更深层来说,刘丽虹和张积家认为“语言从属于思维,它决定不了思维,但却可能以它特有的方式影响和塑造人们的思维”。故而我们或许可以做出推断:保有开朗积极的心态会更乐于使用萌化语言,反过来,运用萌化语言也能够促进人们的年轻态。
5 沟通“神器”:任意的所指\能指
提到语言学,便绕不开“索绪尔”这个名字;而言及索绪尔,便会想到他提出的“所指\能指”这样一对概念——“我们建议保留用符号这一词表示整体,用所指和能指分别代替概念和音响形象。”
索绪尔认为,语言符号具有任意性,意即所指与能指间的关联是随意任性的,因为“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内在的、自然的联系。例如,‘姊妹’的观念在法语里同用来做它的能指的s--r(soeur)这一串声音之间没有任何内在的关系,因为它也可以用任何别的声音来表示。”
萌化语言与它的等义词(即“词汇意义、语法意义和色彩意义都相同的词”)相比,创新之处在于其能指(音响形象)的任意改变:比如说,“知识”的所指与其能指“zhi shi”并不存在必然联系,而在此基础上,“姿势”(“zi shi”)的出现更是进一步突出了二者联系的主观建构性。
然而,这种任意背后也有着一丝必然可以追寻,那就是索绪尔提出的语言是“一种两面的心理实体”。就语言的构成要素之一——能指来说,索绪尔指出能指“不是物质的声音,纯粹物理的东西,而是这声音的心理印迹,我们的感觉给我们证明的声音表象。它是属于感觉的”。萌语的发音便是如此:相对于其等义词,萌萌的网络语言借助发音的低幼化与玩笑化,让感情更加平易可亲、诙谐幽默,从而也让交流更加轻松、越发有趣。
通过日常互动,我们赋予了萌化语言以可爱、俏皮以及显得独特、富有个性等意义。在印象管理的过程中,通过镜中我(“我看人看我”)的角色扮演,萌化语言——这种对传统语言的调侃与突破正在被社会大众和主流媒体所接受。人们既享受着使用“萌语”带来的乐趣,也在追寻着创造“萌语”引起的新鲜。而且“萌语”跨越了年龄、性别、地域、职业、地位与阶层等现实区隔,有助于推动沟通的平易化、诙谐化甚至扁平化发展。
虽然“萌语”是一类非正式的沟通工具(在庄重场合与权威面前,萌语就不适用),但是在合适的时空与恰当的范围中,“秀”几句“萌语”,似乎正成为社交的必备技能。所以我们都可以问问自己:今天,偶的语言萌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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